死寂的黑暗中,林楓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從那張看似無懈可擊的“課程表”上,嗅到了腐朽的氣味。
固定時間,固定地點,即便編碼再隱蔽,也如同在沙灘上行走,無論如何都會留下腳印。
隻要敵人有足夠的耐心,逆向推演出他們的行動規律隻是時間問題。
那一瞬間,冷汗浸濕了他的後背。
淩晨兩點,302宿舍的地板上,四個人影圍坐一圈,空氣凝重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林楓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我們的‘課表’快暴露了。它太規律,就像鐘擺,敵人隻要盯著鐘看,總能抓住我們的節奏。”
趙子軒的眉頭緊鎖,張野的手指在膝蓋上無意識地敲擊著,老胡則習慣性地摩挲著手上的老繭。
“我有個新方案,”林楓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以子軒的直播間為‘信號塔’。”
他頓了頓,確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每晚九點,準時直播。內容不重要,可以是白噪音,可以是海浪聲,任何聽起來無害的東西。但關鍵在於音頻底層,我們會嵌入一道動態密鑰,一段人耳無法識彆、但機器可以捕捉的高頻信號。這道密鑰,就是第二天的‘課表坐標’。每晚刷新,絕不重複。”
張野的眼睛瞬間亮了,他猛地一拍大腿:“頻譜分析!音頻隱寫術!我懂了!我們隻需要一個配套的解碼器!”他幾乎是跳了起來,衝到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化作一片殘影。
短短十幾分鐘,一個極其簡陋但功能齊全的頻譜解碼器界麵出現在屏幕上。
“就叫它‘耳語者’,”張野的聲音帶著一絲創造的興奮,“小巧、隱蔽,裝在任何一台舊手機裡都能用。”
“怎麼分發?”老胡提出了最現實的問題。
“圖書館,”林楓的回答毫不猶豫,“那些幾十年沒人借過的舊書,附贈一枚新書簽。神不知鬼不覺。”
兩天後,趙子軒的第二場直播如期而至。
直播間標題極為寡淡:《海浪聲中的十分鐘冥想》。
屏幕一片漆黑,隻有深邃而規律的波濤聲在循環播放,仿佛能將人拖入無夢的睡眠。
彈幕區詭異地乾淨,任何試圖討論實質內容的發言都會被係統以“無意義信息”為由瞬間清除,隻剩下零星的“晚安”、“助眠”飄過。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送餐員小石頭騎著電瓶車穿梭在小巷裡。
他將車停在路燈的陰影下,掏出一部屏幕裂紋縱橫的舊手機,那是老胡塞給他的。
點開那個名為“耳語者”的簡陋應用,屏幕上立刻顯示出一段平穩的綠色聲譜波形。
他戴上單邊耳機,海浪聲湧入耳中。
九點零三分二十一秒,綠色的波形圖上,一道尖銳的紅色脈衝一閃而過,持續了不到零點五秒。
小石頭瞳孔一縮,應用自動捕捉並開始破譯。
幾秒後,一行小字浮現在屏幕上:“明早八點,圖書館東側還書口,取‘心理學導論’。”
他迅速將文字記在心裡,關閉了應用。
做完這一切,他從外賣箱裡拿出一份早已準備好的空餐盒,順手從褲兜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塞了進去。
那是一張標準的“客戶退單”憑證,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地址錯誤,無法送達”,而在角落,一個用圓珠筆畫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微小對勾,正是張野設計的“任務確認回執”。
深夜,張野的手機屏幕亮起,是阿琳發來的加密消息:“宣傳部在調取圖書館所有公共電腦的u盤使用記錄,追溯期一個月。”
張野的心沉了下去,敵人的網正在收緊。
他立刻撥通老胡的加密線路:“老胡,所有中繼器的投放計劃暫停!切換b方案,讓小石頭以後彆用任何電子設備交互,改用‘退單紙條’。”
次日清晨,天還蒙蒙亮。
小石頭像往常一樣,將一份標注著“客戶拒收”的早餐外賣輕輕放在了圖書館東側的還書口平台上。
外賣袋裡沒有食物,隻有一張薄薄的書簽。
書簽正麵印著《心理學導論》的封麵,而在書簽的邊緣,用特殊藥水壓印著一行隻有在特定角度的紫外線光下才會顯形的熒光小字:“已取,勿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