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翻到最後一張,呼吸驟然停止。
畫上的人是張野。
他站在一個布滿按鈕和推子的廣播主機前,眼神堅定,沒有絲毫畏懼。
而在他身後的牆壁上,小林用稚嫩的筆跡,小心翼翼地複刻了一行小字:“如果我沒了,就播這首。”字的下方,畫著一小段簡譜。
林楓盯著那段旋律,一段塵封的記憶瞬間被喚醒。
那是大一的某個夜晚,寢室熄燈後,他們四個人夜聊。
張野不知從哪兒淘來一台舊電子琴,用笨拙的指法彈了一首他自己改編的《蟲兒飛》。
他說,原曲太悲傷了,他要改得有力量一點,要讓蟲兒飛過黑夜,飛過鐵絲網,飛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就是這段旋律。這是張野留下的最後信息。
“把它們全部數字化。”林楓的聲音沙啞但異常冷靜,他看向趙子軒,“一張都不能漏。”
趙子軒重重地點了點頭,立刻開始用手機的高清攝像頭翻拍每一幅畫。
而林楓則和老孫一起,安撫著縮在角落裡、像驚弓之鳥一樣的小林。
回到宿舍,趙子軒將所有畫作導入電腦,進行高清化處理。
林楓則戴上耳機,一遍遍地聽著那段記憶中的旋律,用一個摩斯電碼翻譯器,將它轉換成代碼。
他驚訝地發現,張野改編的曲調起伏,竟然完美地對應著摩斯電碼的點和劃。
“子軒,把這段音頻嵌入進去。”林楓將一段新生成的音頻文件發給趙子軒,“用這首《蟲兒飛》作為背景音,把另一條音軌的聲音頻率調到人耳無法識彆的範圍。”
“這是什麼?”
“摩斯密碼。”林楓眼中閃著寒光,“內容是小林畫裡那個‘阿峰’的名字,鄭主任的身份信息,還有……矯正中心的gps坐標。是張野之前查到,加密存在‘回音檔案’裡的。”
他們沒有像憤怒的普通人那樣,將這些圖片和視頻直接發布到網上。
他們知道,那樣隻會被迅速刪除,激不起半點水花。
趙子軒將所有的畫作、那段13秒的動畫,以及嵌入了加密音頻的《蟲兒飛》,打包成一個壓縮文件。
文件名取得毫無攻擊性:《學長吐血整理:畢業論文高分參考資料包內含社會學、心理學案例分析)》。
夜深人靜,趙子軒化身幽靈,潛入了全國十個不同地區重點高校的貼吧和論壇。
他沒有發新帖,而是找到了那些點擊量最高的“畢業季二手資料分享”帖,用不同的馬甲,在不起眼的樓層裡回複,附上了這個“資料包”的下載鏈接。
像一顆顆種子,被悄無聲息地撒進了肥沃的土壤。
三天後,畢業典禮如期舉行。
陽光燦爛,前程似錦的標語隨處可見。
但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變化正在發生。
從北方的青州到南方的羊城,從東部的滬上到西部的蜀都,全國23所不同高校的宿舍樓牆壁上、公共自習室的桌角、甚至是食堂的餐盤回收處,都出現了相同的塗鴉,圖案簡單卻有力:一隻蟲兒,正奮力飛越一道鐵絲網。
旁邊配著一行小字:“蟲兒飛,飛過鐵絲網。”
畢業典禮的合影環節,404寢室的四人合影,卻永遠地空出了一個位置。
林楓站在中間,左手邊是表情肅穆的趙子軒,右手邊,站著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人——老孫。
他不知何時換上了一身筆挺的保安禮服,雖然尺寸有些不合身,但熨燙得一絲不苟。
他的胸前,鄭重地彆著一枚已經被淘汰的舊式對講機,像一枚勳章。
當攝影師大聲喊著“看鏡頭,笑一笑”時,人群中的林楓沒有笑。
他突然舉起右手,在胸前,對著鏡頭,清晰而有力地打出了一段全國通用的手語。
趙子軒看懂了,那是:“我們不是結束,是正在開始。”
哢嚓。快門聲響起,瞬間定格。
照片很快被洗了出來。
有人在放大照片時,驚訝地發現,背景裡那棟教學樓的幾扇窗戶燈光,似乎在以一種奇怪的頻率閃爍。
懂行的人將那段閃爍破譯了出來,得到一行簡短的文字:“張野,等你回來。”那是趙子軒在拍照前,遠程控製了那幾間教室的智能燈光係統。
畢業的喧囂散儘,人去樓空。
當晚,林楓回到空無一人的404宿舍,用小電鍋煮了一鍋泡麵,他習慣性地掰開兩根火腿腸,多放了一份。
就在這時,宿舍門被輕輕推開了,沒有敲門聲。
是小林。
他看起來不再那麼驚恐,眼神裡多了一絲鎮定。
他走到林楓麵前,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放下一幅嶄新的畫。
畫上不再是壓抑的黑白。
第一次,出現了色彩。
無垠的金色麥田裡,一個人逆光站立著,身形輪廓像極了張野。
他手裡舉著一塊小黑板,上麵用白色粉筆清晰地寫著一行字:“第0號證人,已抵達。”
林楓看著那行字,心中巨浪翻騰。
他沒有問任何問題,隻是拿起桌上那雙沒動過的筷子,遞給了小林。
窗外,夜色深沉。
遠處,那座曾出現在小林畫中的工廠煙囪,再次升起了黑色的濃煙。
那煙在夜風的拉扯下,扭曲成一個詭異的形狀,像是一行潦草的字,又像是一句沒有說完的威脅。
鏡頭緩緩拉遠,整座城市陷入一片死寂。
然而,就在這片寂靜之中,從學生宿舍到居民樓,從深夜的辦公室到街邊的出租車裡,無數個手機屏幕,在同一時刻,不約而同地微微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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