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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齊季讓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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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讚悠長激越的洪音再次回蕩在廣場的上空:

“禮——成——!”

“吾王——萬歲——!”

震耳欲聾的萬歲聲浪頃刻間席卷了整個宮禁內外,如同滾滾驚雷,裹挾著臣民如沸水般的熾烈擁戴!

階前佇立的齊公呂汲依舊手按劍柄,身形如青銅巨鐘般紋絲不動。唯有他眼底深處,那片冰封了多年的深潭下,似乎被方才那三聲穿透靈魂的叩首撞開了一道細微的裂縫。裂痕深處,有屬於周室王者的沉重心跳轟然響起。

承華殿內,天子的聲音沉穩而清晰地傳來:

“諸君勞苦,皆有褒賜。分魯公、晉侯、衛侯以重器。齊侯呂汲……賜錦帛百匹,玉璜雙璧,以示殊榮。”

夜已深沉。燭淚沿著精雕的銅製燭台蜿蜒滴落,在冰涼的金磚上凝結成塊。風帶著深秋的肅殺之氣,從窗欞縫隙間不斷擠入,發出低沉的嗚咽。太公府——如今已成了齊公府邸,空曠的中堂之內,唯有案頭搖曳的燭火驅散著那一角無邊無際的黑暗。

呂汲閉目靜坐於席上,布滿厚繭的手指按壓著自己的太陽穴。案頭靜靜躺著幾封自齊地快馬加鞭送來的泥封竹卷,邊角粗糙,透著一股熟悉的營丘塵土氣。

“父親?”一個溫醇而低沉的聲音在門邊輕響,試探著開口。一個與呂汲有六七分肖似的中年男子悄然步入,步履輕緩,帶著小心翼翼的關切。他身後跟著一個少年郎,看上去約莫十五六歲,身形挺拔如新竹,眉宇間承繼著祖輩那標誌性的剛毅輪廓,一雙眼睛尤為沉靜有神,猶如初出幽潭的美石。

呂汲緩緩睜眼,眉宇間縱橫交錯的疲憊如同斧劈般深刻。那份刻入骨髓的疲憊使得他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季兒……”他聲音低啞,指了指身邊的蒲席,“還有……得兒……”進來的正是他已成年的四子呂季和幼子呂得。少年則是呂季的長子崔杼,此時尚是雛鷹待展翅。

看著兒子、孫兒的臉龐在跳動的燭光中輪廓分明,呂汲的嘴角吃力地牽扯出一個幾乎難以察覺的弧度。他指了指案頭那份攤開的竹卷最上麵一份,那份邊角磨損尤為嚴重,似乎已被反複摩挲。“營丘……又有亂信,”聲音沉沉壓在室內,“東萊海畔……夷人又侵擾漁村。開春以來,已是第三撥。你三兄指早亡的嫡三子)生前曾親自帶兵馳援……可惜……”後麵的話被他強行咽了下去,變成胸口一聲沉重的濁響。他深不見底的目光無聲地在呂季和呂得身上掃過,最終落在年幼的崔杼身上,停頓了片刻。

崔杼在祖父的注視下稍稍挺直了脊背,似乎感受到了那目光沉甸甸的分量。

呂季立刻躬身,語氣帶著軍人特有的斬釘截鐵:“父親放心!營丘尚有可用之兵,東萊水網糾纏,孩兒當年隨大軍征戰齊魯邊境時熟悉路況,領精甲前往,必能阻退寇匪,護我邊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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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兄之仇未報,”一旁的呂得開口,聲音還帶著年輕人特有的清越,此刻卻壓抑著一股鋒銳的仇恨,“讓孩兒也去!東萊那幫海蛇,記吃不記打!”他眼中閃過刀鋒般淩厲的寒光,與他尚顯青澀的麵容形成一種驚心動魄的對比。

呂汲的目光在次子那燃燒著複仇光芒的臉上停留片刻,又轉向長子那張因沉潛軍旅多年、更顯堅毅沉穩的臉龐,最終緩緩收回,停留在案幾一角靜靜躺著的一方古舊物什上。

那是一塊古樸的玄圭。玉質並非稀世罕有的美材,青色中雜糅著灰白與深暗的絮狀紋理,邊緣甚至可見幾處細微的舊傷崩口。形製更是簡樸到了極致,除了下端用以係繩的細小穿孔,通體再無半分紋飾。它靜置於微塵之上,通體浸潤著一層若有若無、深沉如夜的古樸光澤。

呂汲伸出手,枯瘦的手指帶著輕微的顫抖,指腹緩慢而極儘珍視地撫過玄圭冰涼的玉體,仿佛那不是冰冷的器物,而是某個溫熱的、仍然搏動著的血脈源流。他眼簾微合,眉宇間的溝壑在這輕柔觸摸的瞬間,竟奇異地舒展開來,浮現出一種近乎溫柔的深沉眷戀,沉重得令人屏息。

呂季和呂得看著父親這反常的舉動,俱是一震,目光不由自主地凝注在那方毫不起眼的古物之上。

“這……是先祖太公,”呂汲的聲音低沉沙啞,卻每一個字都像磐石墜地,蘊含著足以撼動靈魂的份量,“牧野決戰前夜,文王所賜信物……那時,它便是如此……樸拙無華……”老人的眼神穿透了眼前搖曳的燭光,投向那片血與火交織的記憶深淵,“後來……文王崩,武王興……再後來,武王亦去矣……唯有此圭……”他手指微微用力,似乎要將那份冰冷嵌入自己的血肉中,“代代相傳。”

他的目光緩緩抬起,逐一掃過麵前子孫的臉龐,那深沉如古井的眼底,仿佛蘊藏著足以燭照千秋萬世的明燈:

“玉圭無華……卻比鎬京所有重器……都重……它擔著的……是讓賢知禮的魂魄啊!”

話落,室內的燭焰猛地一抖,旋即歸於穩定。呂汲的目光卻已再次歸於靜默深邃,如同疲憊的潮水退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心海。他揮了揮手,那動作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都歇息去吧……”

呂季默默起身,向父親恭敬一禮。少年崔杼立刻緊隨父親的動作,亦步亦趨。唯有呂得落在最後,少年的眼神反複在那方靜默的玄圭和父親驟然如鬆垮山嶽般顯出疲態的身影之間遊移,眼底湧動著極其複雜的情緒——不解、震撼、憂慮……最後化為一種沉重的迷茫,默默地隨兄長退出這間空曠而孤寂的中堂。

夜風從窗隙湧入,更涼了。燭台中的火焰不斷萎縮,僅剩下豆粒大一點苟延殘喘的光源,艱難地支撐著這一隅光明。光暈的邊緣深深融入無邊的黑暗,隻有那方古樸無華的玄圭,在那微弱的火光映照下,幽冷地彌散出亙古不變的暗沉青芒。

燭台上的火焰最後一次猛烈搖曳,發出輕微的“劈啪”爆裂聲,隨後那豆大的微光便徹底熄滅,隻剩一縷青煙嫋嫋扶搖直上,如同某種無聲的告彆。沉重的黑暗如潮水般瞬間淹沒了中堂內室。

“太公……”

門外黑暗中,管家蒼老嘶啞的呼喚帶著哽咽,試探著飄了進來。

沒有回應。

一陣強烈的恐慌電流般竄過管家全身。他猛地推開那扇緊閉的沉實木門。冰冷的月光恰在此時掙脫厚重雲層的束縛,如流淌的水銀般傾瀉入室,清冷地鋪滿地麵,也照亮了榻上那個無聲無息的身影。

呂汲端坐於他平日慣用的那張古舊席榻之上,背脊依舊如往常般挺直,猶如一柄被時光之塵暫時掩去鋒芒卻從未折彎的絕世古劍。他身著家常的深衣,雙手交疊,平放於膝頭,神態安詳得令人心悸。他深潭般的雙眼輕輕闔著,仿佛隻是沉入了一場短暫而深沉的休息。那張飽經風霜卻依舊剛毅的麵容上沒有一絲痛苦掙紮的痕跡,隻有一種將畢生疲累徹底卸下的奇異平靜。

然而,在呂季的眼中,父親身上那曾支撐他四朝為臣、馳騁沙場、力壓廟堂、如山嶽般亙古屹立的氣韻,已然消散殆儘。一絲殘餘的溫度還停留在父親交疊於膝頭的冰涼手背上,仿佛最後的餘燼在試圖挽留,卻在觸手的一瞬間,徹底化為冰冷死寂的塵灰。

“父親……大人?”呂季的聲音撕裂了室內的死寂,帶著一種全然陌生的恐懼顫抖,如同初生雛鳥於暴風雨前夜的悲鳴。他猛地跪倒在冰冷的金磚地上,那徹骨的寒意如毒蛇般瞬間竄入膝蓋,瞬間攫住了他全身的血液。

回應他的,唯有窗外深秋枯枝在夜風中發出的、單調而淒涼的嗚咽。

齊公府的靈堂已成一片素縞的海洋。刺目的白幡沉沉垂下,在穿堂而過的風中如招魂之舞般無力地鼓蕩。門庭前車馬已停駐多時,將府前空地擠得水泄不通。從鎬京趕來的王使,披著象征天子威儀的緋色錦袍,高捧聖旨立於堂上首席位置;車輦華蓋繁複的各國公卿、身著各色綬帶的齊國重臣,滿滿地擠占了整個廳堂,連廊下都站滿了前來致哀的屬官和世交子弟。此起彼伏的悲慟嗚咽與壓低了的啜泣聲在重重白幡間回蕩,將整座府邸都浸泡在沉重的哀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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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份表麵的悲戚之下,卻另有一股灼人的暗流在無聲湧動、蔓延,令每個身處其中的人都感到難以言喻的焦灼和不安。所有人的目光,或直接,或躲閃,最終都如被磁石吸引般落在那塊懸掛於靈堂最醒目位置的、新刻的黝黑木牌上——那是記載齊國繼嗣承襲的名牒!

依照祖製,以宗法禮序為先。可名牒之上,齊公呂汲名下本該繼位的嫡長子、嫡次子、嫡三子名諱之側,皆已被朱砂筆重重、無情地勾劃了去!三道鮮紅刺目的印痕,如同三柄瀝血的匕首,狠狠釘在每個人的眼裡心頭!那是三位正當英年的公子,竟先於老父而亡,隻留下觸目驚心的死亡印記!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黏在那唯一未被紅筆點去的名字上——“嫡四子呂季”!這個名字此刻宛如被祭獻於烈火之上的羔羊,懸於風口浪尖!

呂季獨自跪伏在冰冷地磚上,身體因長久的悲慟和心力交瘁而不斷顫抖。他身披最粗陋的麻衣,臉頰被粗糙的布料摩擦得通紅。汗水混雜著淚水,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不斷滾落,滴落在衣襟和他身前那片冰冷的地磚上,洇開深色的痕跡。周圍那些看似投向亡父的哀思目光,在他感知中,其實都化作無數帶刺的藤蔓,無聲地纏繞、撕扯著他早已不堪重負的身心。空氣仿佛都凝固成了粘稠的焦油,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重的、死亡混合香料的氣息和灼熱的壓力。

靈堂內的哭泣不知何時漸漸低落下去,隻剩下幾聲象征性的、細碎的嗚咽在空曠的角落裡微弱回響。

終於,齊國位列三卿之首的老宗伯,如同被一股無形的巨大力量推動著,踉蹌著挪步上前。他那把曆經三朝的嘶啞聲音此刻帶著令人不安的顫抖,在這驟然寂靜下來的靈堂中響起,帶著一種幾乎無法自控的急促和焦慮:“季……季公子!喪禮已畢……祖宗之祀……萬民之望……一刻……也拖遝不得啊!”話音未落,他雙膝一軟,竟是直接撲倒在呂季麵前冰冷的地上,額頭重重磕了下去,花白的須發都沾染了塵灰:“請四公子……即刻告祭宗廟……承……承繼大位!”說到“承繼大位”四個字時,那聲音淒厲得破了音,嘶啞難聞,仿佛有巨大的恐懼在驅使著他。

“請四公子承繼大位!”

“請四公子承繼大位!”

刹那間!數位白發蒼蒼的齊國老臣、連同部分族中宗親長者,如同被推倒的骨牌,竟紛紛撲倒在地!叩首的聲音雜亂而沉重地敲打在地磚上!那一聲聲哀懇的呼聲彙聚成洪流,裹挾著無法抗拒的力量,朝著跪在地上幾乎被埋沒的呂季洶湧拍來!

那高踞首位的王使也微微欠身,象征性地頷首示意,雖是禮節,其催促之意同樣昭然若揭。

整個靈堂內,所有的聲音、所有的動作仿佛瞬間都被凍結。唯有那些沉重的叩首聲如同催命的鼓點,在所有人耳邊瘋狂擂動!

呂季被這海嘯般突如其來的巨大壓力推擠著,心臟仿佛被一隻冰冷無比的手死死攥住,窒息得幾乎暈厥。就在此時,一雙有力的手臂穿過兩側重重的人牆阻隔,穩穩地扶在了他搖搖欲墜的肩頭上。那手掌的溫度如同滾燙的烙鐵,透過粗硬的麻衣傳來,瞬間燙得呂季一抖!他猛地抬起頭——

站在他身後的,不是彆人,正是他最小的同母弟弟,呂得!呂得那年輕而尚顯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淚痕尚未乾透,眼底布滿了血絲,但那雙與父親酷似的眼睛中,此刻燃燒著一種熾烈無比的忠誠與擔憂。他扶著兄長肩膀的手因用力而青筋隱現,像是在用自己全部的力量支撐住這即將崩潰的山河。

“四兄!”呂得的聲音極低,卻如同金石墜地,清晰地穿透了靈堂內嘈雜的低泣和哀求,“主心骨不能亂!”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灼人的熱意,“大位空懸,正是豺狼鼠輩望風而動之時!兄長!”

呂得的聲音如同驚雷在呂季腦中炸響,那雙年輕眼眸中毫不掩飾的焦灼和支撐之意,瞬間將呂季從悲慟的泥沼與恐懼的狂濤中扯出了一絲縫隙!對!他是主心骨!父親走了,他便是齊國最後的定海神針!他的目光猛地掃過伏跪一地、花白頭顱顫抖不已、甚至不惜磕破前額鮮血染紅地磚的老臣們——宗伯的血痕刺目驚心!他們不僅僅是被恐懼壓垮,更是對這個行將失去頂梁柱的國家未來,感到了山崩地裂般赤裸的絕望!

一股尖銳至極的痛楚刺穿了呂季的心臟深處!那不是委屈,而是遠比委屈更沉重、更洶湧的浪潮——對眼前這些白發蒼蒼、忠貞至此的長者們的憐憫!以及對自己即將扛起的那份比山巒更沉、比烈火更灼的命運的……一絲無言的悲壯!

“宗伯……諸位……”呂季的喉頭劇烈滾動,喉嚨裡溢滿了鐵鏽般的腥甜味道。他猛地發力,掙脫了呂得支撐的手臂,以難以置信的力氣將自己顫抖得如同風中落葉的身體強行撐住!他環視靈堂內或跪、或立、或驚疑、或絕望的千百張麵孔,那些目光裡承載著整個齊國的未來和恐懼。然後,他抬起手臂,沾滿淚痕和塵土的袖子指向身旁與他並肩跪伏的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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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位!”呂季的聲音劈開了靈堂內幾乎凝滯的空氣,撕裂了所有的悲泣和哀求,帶著一種孤注一擲、震人心魄的力量,“呂季……才德、聲望、年齒……皆不及吾弟——呂得!諸位……請看!”

此言一出,不啻晴空霹靂!靈堂內瞬間陷入死寂!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幾乎裂開!難以置信地死死盯住呂季那張決絕的麵孔!宗伯那張布滿血痕的臉瞬間定格為一種無法理解的駭然!

王使的眼中驟然爆射出無比銳利刺骨的寒芒,如同淬毒的冰錐,直直釘在呂季的咽喉!

“故!”呂季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整個靈堂的悲壯空氣都吸入肺腑深處,胸腔劇烈起伏著,聲音卻更加穩定,如同銅鐘再度撞響,“季——懇請諸位親長、宗廟祖靈,允季讓位於吾弟呂得!季……愧受先父之托……唯有引族人遠遷封地偏鄙!永不負國之望!天地為證!”

“轟!”靈堂內的死寂被徹底引爆!驚呼聲如潮水般洶湧而起!混雜著絕望的嘶喊、無法置信的低吼、暴怒的質問!

“公子!”

“不可!”

“齊國焉能無長?祖宗法度何在?”

“公子失心瘋了嗎?!”

幾位須發皆張的老臣幾乎是連滾帶爬、以頭搶地撲向呂季,想要抓住他的衣袍阻止這驚天動地的悖逆之舉!王使的嘴唇無聲地開合了兩下,那張向來刻板如木石的臉上第一次裂開了劇烈的、不加掩飾的震驚裂痕!

就在這時——

“轟隆!”

靈堂側門被一股狂暴的力道猛然撞開!一道黑影裹挾著濃重夜露的寒氣,如同離弦之箭般闖入這片驚濤駭浪般的混亂之中!

“四公子!!!”

那黑衣人渾身上下沾滿泥濘和風塵,顯然是長途奔襲而來。他嘶啞的吼叫聲中帶著撕裂般的驚恐與焦灼:“營丘……營丘急報!東萊夷……夷人昨夜突襲海境!攻破漁村三座!海鹽倉……被焚其一!民眾……死傷慘重!”

“什麼?!”

“東萊賊子!安敢如此!”

“國喪當前,大位空懸!海鹽倉可是齊國命脈啊!”

“蒼天!亡我大齊乎?!”

剛剛還在為承繼之事震驚狂怒的人群,瞬間被這來自故土最核心命脈處的、血淋淋的噩耗徹底擊潰!一股比之前更巨大、更真實的滅頂恐慌如同無形之手,死死攫住了每個人的咽喉!靈堂之內,徹底淪為了地獄般絕望的狂濤洶湧!

在這極致混亂的風暴核心。就在這一片滅頂的絕望狂瀾中,被兄長推至人前的呂得,那張年輕還帶著一絲青澀的、淚痕未乾的臉龐上,所有的慌亂和痛楚瞬間如同潮水般褪去!一種難以置信的沉靜與鋒利驟然從眼底深處湧現!那決絕的眼神,與此刻跪在身旁、將家族命運與齊國安危托付於他的兄長,竟在淚眼模糊間有了一瞬間驚人地重合!

破曉的微光艱難刺透營丘城頭濃重的陰霾。齊國宗廟巍峨的殿脊如同巨獸沉伏的脊梁,在鐵灰色的天幕下勾勒出森然凝重的剪影。肅穆的鐘鼓聲穿透稀薄的晨霧,緩慢而莊重地播撒開來,仿佛在為這片古老土地新生的血液敲響第一聲宣告。

宗廟前的廣場之上,早已被層層疊疊的人潮填滿。甲士列隊如銅牆鐵壁,兵刃森寒;縉紳宗親身著祭服,神情肅穆凝重;庶民百姓也放下耕具趕至,黑壓壓一片人頭攢動,翹首期盼的目光彙成無聲海嘯。所有人的視線焦點,無不投向那通向主殿的、長長的玉階頂端。

厚重肅穆的殿門在悠長的儀樂聲中轟然洞開。

呂得穩步踏出殿門。初升的、帶著血色的霞光驟然潑灑在他身上那特製的禮冕之上!冕旒垂珠隨他沉穩的腳步輕輕晃動,在他尚顯年輕卻已刻上威壓線條的麵龐上投下跳躍的光斑。那禮服的玄色為底,其上以金線密密繡出山巒、星宿、龍蛇等古老而威嚴的紋章,沉重地貼合著他挺拔健碩的身軀。

階下萬千道目光,如同實質的洪流。那裡有憂心家國前路的期盼,有對新君是否足以力挽狂瀾的審慎考量,亦有對昨日那驚天動地讓國、海鹽倉焚毀巨噩尚未平息的餘悸與迷茫……這些目光凝聚成重如山巒的壓力,足以令人窒息。

呂得的腳步在階頂中央停駐。

他年輕的臉龐迎著初晨的風,沒有絲毫回避。那雙剛毅的眸子坦然承接下這萬千目光的重量,深若幽潭,映著天際變幻莫測的流霞。那眼神銳利依舊,卻似在短短一日間淬去了僅存的最後一絲青澀,沉澱下一種令所有熟悉他的人感到陌生的、隻有掌控者才擁有的深不可測。

他右手緩緩抬起,穩穩按上腰間佩劍——那柄樣式古老的青銅長劍。

就在他指節觸及冰涼劍柄的一瞬——

“吾王——萬歲!”

階下如山崩海嘯般的呼聲驟然爆發!從最前排的甲士、宗親,到後排的萬千百姓,所有人的頭顱如同被無形的巨浪席卷,齊刷刷地低下、又轟然伏拜於冰冷的石板地上!如同風吹過廣袤無垠的麥田,瞬間折腰俯首,向這新升起的太陽奉上絕對的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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