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塊麒麟佩靜靜地躺在狄仁傑的掌心,玉質溫潤,雕工精湛,那“承恩”二字古篆更是筆力遒勁,絕非尋常匠人所能為。燈光下,麒麟的形態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威嚴與神秘。
“承恩……”狄仁傑反複咀嚼著這兩個字,眉頭緊鎖。這不像人名,更像是一種寓意,或是某種關聯的象征。
“大人,這‘承恩’二字,有何深意?”李元芳忍不住問道。
狄仁傑緩緩道:“承恩,可解為承受恩澤。在宮廷之內,有‘承恩殿’,乃妃嬪居所;亦有‘承恩門’,是宮禁要地。但更多的,這是一種象征,象征著蒙受皇恩浩蕩。此玉佩雕刻麒麟,麒麟乃瑞獸,喻指仁厚、賢能,常與王侯將相相關聯。麒麟佩上刻‘承恩’……這更像是一種身份的標識,或者……是某種特殊關係的信物。”
他抬起頭,目光銳利:“元芳,你立刻去查,在神都洛陽,有哪些宮殿、府邸、機構的名號或典故中帶有‘承恩’二字,尤其是與李唐宗室、或是武周新貴有關的。還有,查查近年來,陛下可曾賞賜過帶有麒麟圖案,或刻有‘承恩’字樣的玉佩給哪位重臣或親王?”
“是!末將這就去安排信得過的兄弟,八百裡加急,密查此事!”李元芳意識到這可能是揭開“王爺”身份的關鍵,立刻領命而去。
李元芳走後,狄仁傑又將那半塊玉佩拿起,對著燈光反複觀看。除了“承恩”二字和麒麟圖案,再無其他標記。這玉佩是一對,持有另一半的人,就是能與孫滿倉,或者說能與這龐大陰謀網絡進行最高層級聯絡的“王爺”或其代表。
“雲裳記……麒麟承恩佩……”狄仁傑喃喃自語,將這兩條線索聯係在一起。雲裳記是傳遞消息的節點,而這玉佩是身份憑證。隻要查到雲裳記背後之主,或者這玉佩的來曆,幕後黑手就將無所遁形。
然而,他心中仍有疑慮。太平公主已被證實是參與者,但聽錢師爺轉述孫滿倉之言,“那位”連親女兒都能舍棄,這顯然是將太平公主也視作了棋子。能將自己女兒或視若己出的政治盟友)也作為棋子的,其心性之冷酷,謀劃之深遠,令人不寒而栗。此人地位,恐怕比預想的還要高。
就在狄仁傑凝神思索之際,門外傳來護衛的低聲稟報:“大人,王孝傑將軍求見。”
狄仁傑將玉佩收起,整理了一下神色:“請王將軍進來。”
王孝傑大步走入,依舊是那副風風火火的樣子,隻是眉宇間多了一絲凝重。“狄閣老,末將已派斥候深入契丹境內探查。回報稱,契丹主力並未遠遁,而是在百裡外的野狐嶺一帶集結休整,似有再次寇邊的跡象。”
狄仁傑並不意外:“契丹此次損失不小,但未傷筋骨,其野心既已被挑起,自然不會輕易罷休。王將軍有何打算?”
王孝傑抱拳道:“閣老,末將以為,與其坐等契丹來攻,不如主動出擊!野狐嶺地勢雖險,但我軍新勝,士氣正旺,若能以精騎突襲,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必能重創建其主力,使其短期內再無南犯之力!”
狄仁傑沉吟片刻,搖頭道:“將軍勇氣可嘉。但野狐嶺乃契丹腹地,地形複雜,我軍孤軍深入,糧草補給困難,若敵軍設有埋伏,或斷我歸路,則危矣。孫滿倉雖已被擒,但其黨羽未必肅清,我軍動向,難保不會泄露。依本閣之見,還是應以穩固防線,清剿內應為先。待朝廷後續援軍抵達,再圖進取不遲。”
王孝傑似乎有些急切:“閣老!兵貴神速啊!若等朝廷援軍,隻怕契丹已恢複元氣,甚至與其他部落聯合,屆時更難對付!至於內應,末將願立軍令狀,必在出兵前,協助閣老將城內宵小肅清!”
狄仁傑看著王孝傑,目光深邃:“王將軍求戰心切,本閣理解。但身為統帥,需慮及全局,謹慎用兵。此事關係重大,容本閣再思量一番。將軍不妨先全力肅清城內隱患,整訓兵馬,待時機成熟,再行定奪。”
見狄仁傑態度堅決,王孝傑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但很快掩去,拱手道:“既然閣老已有決斷,末將遵命便是。末將這就去加緊城防,清查內奸!”說罷,便告辭離去。
看著王孝傑離去的背影,狄仁傑心中的疑慮更深了幾分。王孝傑如此急於對契丹用兵,是真的為國建功心切,還是……彆有目的?是想借契丹之手消耗朝廷兵力?還是想通過一場勝利來掩蓋什麼,或者……達成某種交易?
他喚來一名心腹內衛,低聲吩咐:“加派一倍人手,日夜不停,嚴密監視王孝傑大營的一切動向,尤其是他與外界的信使往來,以及他麾下將領的異常活動。若有任何異動,立刻來報!”
“是!”
接下來的兩日,幽州城內氣氛緊張而有序。李元芳指揮內衛,根據錢師爺等人的供詞,又抓獲了多名孫滿倉的黨羽,基本肅清了城內的叛亂分子。王孝傑也果然加大了城防力度,派兵在城內反複巡邏,顯得儘職儘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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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關於“雲裳記”和“麒麟承恩佩”的調查,卻暫時沒有突破性進展。洛陽距離遙遠,信息傳遞需要時間。
這天夜裡,狄仁傑正在燈下翻閱幽州府庫的舊檔,試圖從中找到更多關於孫滿倉及其黨羽經濟往來的蛛絲馬跡,李元芳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臉色凝重。
“大人,有情況。”
“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