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的信使攜帶著兩封至關重要的文書,如同離弦之箭,分彆奔向不同的方向。一封前往朔州都督府,另一封則更加危險,直奔突厥控製區域,目標直指拔汗那王庭與阿史那匐俱的前沿據點。
朔州都督府。
接到狄仁傑以欽差正使、同平章事身份發來的正式文書後,朔州都督不敢怠慢。他本就已得到朝廷要求“密切監視、謹慎應對”的密旨,此刻有了狄仁傑這封明確要求“施加壓力”的信函,更是有了依仗。他立刻下令,早已集結待命的一萬五千邊軍精銳中,分出五千前鋒,大張旗鼓地向邊境線推進,直抵距離鷹嘴峽最近、卻又未越境的一處高坡之上。旌旗招展,盔明甲亮,在日光下反射出森然寒光,如同一隻蓄勢待發的巨拳,懸於鷹嘴峽之側。這一舉動,既是威懾,也是告訴峽穀中潛伏的阿史那匐俱——你的陰謀,我已洞悉,你若敢動,我必介入!
拔汗那王庭,移動的金帳內。
拔汗那看著手中這封蓋著大周皇帝特使印信的正式文書,眉頭緊鎖,臉上陰晴不定。信中,狄仁傑以極其肯定的語氣,指明了阿史那匐俱在鷹嘴峽設伏的兵力、位置乃至大致意圖,並嚴正警告,若拔汗那執意前行,恐遭不測。信的末尾,更是以大唐朝廷的信譽作為擔保。
“諸位,你們怎麼看?”拔汗那將信傳給帳內的幾位心腹大臣和部落首領。
帳內頓時議論紛紛。
“這……狄仁傑乃大周名臣,其言不可不信啊!”
“哼,周人狡詐,誰知這是不是離間之計?想讓我等內部自相猜疑?”
“但朔州邊軍確實已陳兵邊境,動向詭異,這又如何解釋?”
“阿史那匐俱畢竟是左賢王,他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伏擊大汗嗎?”
懷疑、恐懼、憤怒、僥幸……各種情緒交織。拔汗那心中亦是天人交戰。他既不願相信自己的親叔叔會下此毒手,又對近日來邊境的異常和阿史那匐俱越來越跋扈的行為感到深深不安。狄仁傑的信,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他心中的僥幸。
“傳令!”拔汗那終於下定決心,聲音帶著一絲後怕的顫抖,“隊伍立刻停止前進,原地駐紮!派出最可靠的斥候,分三路前往鷹嘴峽偵查!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再向前一步!”
鷹嘴峽,阿史那匐俱臨時軍帳。
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阿史那匐俱臉色鐵青,手中緊緊攥著那封由手下快馬加鞭送來的、狄仁傑親筆所書的信件副本。信上的內容,字字如刀,戳破了他精心布置的陰謀,更是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
“……若執迷不悟,悍然襲擊大可汗,挑起兄弟鬩牆之禍,上乾天和,下悖人倫……我大周皇帝陛下秉持天道,維護藩籬正統,斷不容逆臣賊子禍亂草原。屆時,朔州數萬精銳,將應拔汗那可汗之請,入峽討逆,以正視聽……”
“狄!仁!傑!”阿史那匐庶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猛地將信紙揉成一團,狠狠摔在地上!他胸中怒火翻騰,既有陰謀敗露的惱羞成怒,也有對狄仁傑竟敢如此威脅他的暴戾殺意。
“王爺,如今之計……”咄吉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道。周圍的將領們也麵露憂色,周軍前鋒逼近的消息他們已經知曉,伏擊計劃顯然已不再隱秘。
“拔汗那那邊有什麼動靜?”阿史那匐俱強壓怒火問道。
“剛接到探報,拔汗那的隊伍已在五十裡外停止前進,並派出了大量斥候!”
果然!拔汗那已經起了疑心,甚至可能已經知道了伏擊計劃!
阿史那匐俱眼神陰鷙地在帳內掃視,最終落在那一直沉默不語的大薩滿身上。大薩滿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渾濁的眼睛,沙啞地開口:“王爺,天神並未預示此戰的勝利。漢人插手,拔汗那警覺,時機已失。強行發動,恐遭反噬。”
連薩滿都開始動搖了!阿史那匐俱知道,軍心已受到影響。繼續埋伏,很可能等來的是有所準備的拔汗那和周軍的夾擊;就此撤退,則威望掃地,之前的一切謀劃付諸東流。
他猛地一拳砸在案幾上,發出砰然巨響。
“狄仁傑……又是你這個老匹夫!”他咬牙切齒,腦海中閃過那個在營地中從容不迫的“懷先生”的身影,心中恨意滔天。若非此人逃脫並傳遞出消息,他何至於陷入如此被動境地!
然而,憤怒並不能解決問題。阿史那匐俱畢竟是梟雄,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權衡利弊。良久,他深吸一口氣,做出了一個艱難而屈辱的決定。
“傳令……”他的聲音帶著不甘的嘶啞,“各部……交替掩護,撤出鷹嘴峽,返回各自草場。”
“王爺!”有激進將領不甘呼喚。
“執行命令!”阿史那匐俱厲聲喝道,眼神凶狠,“今日之辱,他日必當百倍奉還!狄仁傑,還有拔汗那那個懦夫,你們給本王等著!”
伏擊計劃,因狄仁傑的兩封書信和周軍的威懾,被迫中止。一場可能席卷草原的血腥內戰,在千鈞一發之際,被硬生生遏止。
消息傳回白水戍驛館,眾人歡呼雀躍,周信更是對狄仁傑佩服得五體投地:“閣老神機妙算,不費一兵一卒,僅憑兩封書信,便化解了一場潑天大禍!下官拜服!”
狄仁傑卻並無太多喜色,隻是微微歎了口氣:“危機雖暫解,但根源未除。阿史那匐俱野心不死,經此一事,怨恨更甚。突厥內亂之禍,恐怕才剛剛開始。我等使命,尚未完成。”
他望向北方,目光中帶著深深的憂慮。和平,從來都是脆弱的。而他的道路,還遠未到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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