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的命令如同在平靜實則暗流洶湧)的湖麵投入巨石,官船上的氣氛瞬間繃緊至極限。火把的光芒在濃霧中顯得格外昏黃,映照著侍衛們凝重警惕的麵容和出鞘的兵刃寒光。船隻不再平穩徐行,而是破開水浪,以一種近乎逃離的速度向前疾馳。
李元芳親自帶隊,將所有與林清荷同船而來的落難乘客集中到一處寬敞的貨艙暫時安置,美其名曰“便於保護與統一供給飲食”,實則是進行最嚴密的監控。這些人大多仍是驚魂未定,麵對突如其來的管製,臉上寫滿了茫然與些許不安,相互低語著,猜測著發生了何事。
狄仁傑則與曾泰回到了核心艙室。那張從鞋底取出的薄紙已被小心攤平在案幾上,旁邊放著那隻殘存的紅繡鞋。
“恩師,這名單上的代號與數字,看似雜亂無章,但若以漕運節點或貨物代號來解讀,或許能窺見一絲端倪。”曾泰指著紙卷上的內容,眉頭緊鎖,“隻是這‘玄字柒佰’,‘黃字叁佰貳’之類的記載,一時難以對應具體事物。還有這末尾的紅蓮標記……”
“紅蓮……”狄仁傑指尖輕點那妖異的圖案,腦中飛速檢索著記憶的卷宗,“非佛門寶相,亦非道家祥瑞,此等形態,更近於……某些隱秘教派或是地下組織的圖騰。”他忽然抬眼,“曾泰,你可還記得,三年前洛京清查過的‘赤焰幫’?其核心成員身上,似乎便有火焰刺青,雖非蓮花,但其行事詭秘、信奉異端的特點,與此或有相通之處。”
曾泰努力回憶:“學生記得,赤焰幫已被剿滅,但其背後似有更大勢力若隱若現,最終未能深挖……”
“不錯。”狄仁傑目光深沉,“若這紅蓮標記代表著一個比赤焰幫更龐大、更隱秘的組織,那麼林清荷攜帶的這份密信,其重要性恐怕遠超你我想象。她登船,或許並非針對我等,而是借我等官船作為掩護,意圖將這份密信送往神都!而她的敵人,或者說,這密信所指向的勢力,不惜在運河之上、在朝廷命官的船上動手,也要截回此物!”
這個推斷讓曾泰倒吸一口涼氣:“若真如此,那擄走林小姐的勢力,其膽大妄為,簡直駭人聽聞!”
就在這時,艙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李元芳推門而入,臉色異常嚴峻,他手中還拎著一個濕漉漉、仍在滴水的黑色皮質肩囊。
“大人!有發現!”李元芳將肩囊放在地上,“我們在底艙搜查時,在靠近船尾的排水孔附近發現了這個!卡在縫隙裡,似乎是搏鬥中遺落,又被水流衝到了那裡。”
“可有人靠近過船幫?”狄仁傑立刻問道。
“絕對沒有!值守侍衛皆在崗位,無人擅離。”李元芳肯定道,隨即補充,“另外,屬下仔細詢問了所有落難乘客,其中一人提供了一條線索:他說在撞船前,似乎看到一艘沒有懸掛任何旗幟的小型快船,一直在霧中若即若離地跟著我們的客船,隻因霧太大,不敢確定。”
“快船……”狄仁傑眼神銳利如刀,“這就對上了!那撞船並非意外,是那快船故意製造混亂,而擄人者,很可能就是從那快船趁亂登船,得手後再借助繩索或小舟返回!”
他蹲下身,檢查那個黑色肩囊。囊身做工精良,皮質堅韌,顯然是專用於水上或惡劣環境的物品。他打開搭扣,裡麵除了一些水漬,空無一物。但當他手指摩挲囊內襯時,卻感到一處輕微的異樣。他用小刀小心劃開內襯,裡麵赫然藏著一小塊折疊的、被油紙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絹布。
展開絹布,上麵以朱砂畫著一幅簡略的運河航道圖,其中一個點被特意以紅點標出,旁邊細注一行小字:“子時三刻,蘆葦蕩。”
而絹布的右下角,同樣繡著一朵小小的、與密信上一般無二的紅色蓮花!
“時間,地點……”狄仁傑緩緩站起身,看向窗外依舊濃重的夜色,“他們的下一個接應點,或者說,交易地點,就在前方不遠處的蘆葦蕩!子時三刻!”
李元芳立刻抱拳:“大人,屬下願帶一隊人馬,乘小艇先行,前往攔截!”
狄仁傑沉吟片刻,搖了搖頭:“敵暗我明,他們既有周密計劃,必有防備。強行攔截,恐傷及林清荷性命,也難以人贓並獲。”他目光掃過那肩囊和絹布,腦中靈光一閃,“元芳,你精通水性,可敢獨自潛遊,尾隨探查?”
李元芳沒有絲毫猶豫:“萬死不辭!”
“好!”狄仁傑當機立斷,“你即刻準備,帶上信號火弩。船隻按原速前進,接近蘆葦蕩時放緩。你潛入水中,暗中觀察,查明對方人數、船隻、以及林清荷主仆狀況。若非必要,切勿打草驚蛇,以發出信號為號,我等大船立刻包圍合攏!”
“明白!”李元芳領命,立刻轉身去準備。
曾泰擔憂道:“恩師,元芳獨自前往,是否太過冒險?”
狄仁傑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語氣堅定:“唯有如此,方能出其不意。元芳之能,你我所共知。如今,我們已不再是被動等待警告應驗,而是要主動出擊,揭開這紅蓮迷霧了!”
官船在夜色中繼續前行,速度稍緩,如同蓄勢待發的獵手。李元芳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滑入冰冷的河水,向著前方那片未知的、危機四伏的蘆葦蕩潛去。
時間,在等待與緊張中,一分一秒地流向子時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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