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裡的寒風格外刺骨,狄仁傑從宮中回到狄府時,已是三更時分。書房內的炭火早已熄滅,他卻渾然不覺寒意,隻對著那枚刻有七星冠冕紋樣的金銅出神。
“大人,喝口熱茶吧。”李元芳悄聲進來,掌中托著一盞剛沏的君山銀針。
狄仁傑接過茶盞,目光仍不離金銅:“元芳,你可記得先帝在位時,曾賜給幾位皇子每人一方端硯?”
李元芳略一思索:“記得。太子得的是蟠龍紋,相王是雲雷紋,章懷太子是...是北鬥七星紋。”
“不錯。”狄仁傑從書匣中取出一本《貞觀政要》,翻到夾著書簽的一頁,“你看這段記載:‘上賜諸皇子端硯,唯賢得七星紋,眾皆異之’。”
如燕此時也走進書房:“叔父是說,章懷太子當年就與北鬥有緣?”
“不止有緣。”狄仁傑目光深邃,“我懷疑,現在這個以七星冠冕為記的組織,與章懷太子一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他起身走到神都沙盤前,將代表太子的玉符稍稍挪動:“但奇怪的是,他們為何要選擇當今太子?章懷太子明明有親生兒子李淳風...”
李元芳忽然道:“大人,卑職想起一事。三個月前,太子曾命人重新鐫刻東宮印信,新的印鈕正是七星環繞冠冕的樣式。”
“哦?”狄仁傑眼中精光一閃,“可知道是何人提議?”
“據說是...太子妃韋氏。”
書房內頓時一片寂靜。韋氏,京兆韋氏之女,其家族與前朝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狄仁傑緩緩坐回椅中:“看來,我們要重新審視這位太子妃了。”
正月十五,上元佳節。神都洛陽張燈結彩,試圖用節日的喜慶衝淡連日的陰霾。狄仁傑受太子之邀,前往東宮賞燈。
東宮內苑,琉璃燈盞掛滿枝頭,將雪地映得五彩斑斕。太子李顯與韋妃並肩而坐,見到狄仁傑,含笑示意他入座。
“狄公近日辛苦了。”太子親自斟酒,“含嘉倉一案,可有進展?”
狄仁傑舉杯還禮:“尚無線索。倒是殿下近日氣色甚佳。”
韋妃輕笑接口:“殿下近來潛心佛法,心境開闊,自然氣色漸佳。”
狄仁傑注意到,韋妃手腕上戴著一串七寶佛珠,每顆寶珠都雕刻著細微的星紋。更引人注意的是,她斟酒時袖口微揚,露出內裡金線繡製的北鬥七星紋樣。
“好精致的繡工。”狄仁傑狀似隨意地讚道。
韋妃從容自若:“這是妾身親手所繡。北鬥主生,願為殿下祈福延壽。”
宴至中途,太子更衣離席。韋妃忽然壓低聲音:“狄公可知,明慧禪師圓寂前,曾留下一封密信?”
狄仁傑心中一動:“願聞其詳。”
“信中說...”韋妃話未說完,突然臉色一變,手中酒盞落地,“酒中有毒!”
狄仁傑疾步上前,隻見韋妃嘴角滲出黑血,已說不出話,隻用手指在案幾上艱難地劃著什麼。
待太子聞訊趕回,韋妃已然氣絕。太醫查驗,中的是七星散。
“是誰!誰敢在東宮下毒!”太子暴怒,與平日判若兩人。
狄仁傑卻注視著韋妃臨終前在案幾上劃下的痕跡——那是一個未完成的星形圖案,旁邊似乎還有個“韋”字。
狄府書房內,氣氛凝重。
“韋妃中的七星散,與明慧禪師所中之毒完全相同。”楊方稟報驗屍結果,“但劑量更大,顯然是立即斃命。”
如燕道:“叔父,韋妃臨終前想告訴我們什麼?”
狄仁傑在紙上還原著那個未完成的圖案:“你們看,這個星形與北鬥七星的畫法不同,倒像是...天罡北鬥陣的陣眼。”
李元芳疑惑:“天罡北鬥陣?”
“是道家的陣法。”狄仁傑解釋道,“相傳袁天罡曾用此陣推演天機。陣眼的位置,對應的是...”
他忽然頓住,快步走到書架前取下一卷《推背圖》:“對應的是‘帝星歸位’之象!”
如燕震驚:“難道韋妃是想說,有人要助太子登基?”
“未必是助。”狄仁傑目光深邃,“也可能是...控製。”
他命李元芳取來東宮的建築圖樣,手指在韋妃居住的麗正殿位置輕輕一點:“查這裡。”
麗正殿的搜查令人大吃一驚。在韋妃的妝奩暗格中,發現了半封燒毀的信箋,殘存的字跡依稀可辨:“...顯兒懦弱,當另擇明主...韋氏血脈...”
更令人心驚的是,在殿宇梁柱的隱蔽處,發現了用金粉繪製的星象圖。圖中紫薇星暗淡,北極星卻異常明亮,直指東宮。
“大人,這裡還有一本日記。”如燕從寢榻下搜出一個錦盒。
日記是韋妃親筆,記錄著她入宮十年的心路。最關鍵的幾頁卻被人撕去,隻殘留一行小字:“...淳風雖死,其誌未絕...”
狄仁傑合上日記,長歎一聲:“原來如此。”
李元芳急問:“大人明白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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