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隱星稀,洛北曜儀城的廢墟更顯鬼魅。李元芳依狄仁傑之言,並未靠近那座廢爐,而是在遠處一處地勢稍高的土丘後潛伏下來,借著荒草與夜色的掩護,目光如鷹隼般牢牢鎖定著廢爐區域的動靜。
夜風穿過斷壁殘垣,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更添幾分陰森。時間一點點流逝,廢墟始終死寂,唯有蟲鳴窸窣。李元芳屏息凝神,耐心等待著。
直至將近子時,一陣極其輕微、不同於風聲的響動,隱隱從廢爐方向傳來。李元芳精神一振,凝神望去。隻見廢爐底部那個曾被清理過的洞口處,似乎有微弱的光線一閃而逝,隨即,幾條黑影如同鬼魅般鑽了出來。他們動作迅捷,警惕地四下張望片刻,隨即發出幾聲模仿夜梟的低鳴。
不多時,從廢墟另一側的密林小道上,緩緩駛來兩輛罩著厚布篷的馬車!馬車並未懸掛燈籠,車夫技術嫻熟,在如此顛簸難行的路上,竟能將車輛駕馭得幾乎無聲。那幾條黑影迅速迎上,與車上下來的人低聲交談幾句,便開始從馬車上卸下一些沉重的、用麻袋或木箱裝盛的物品,快速搬運進那個黑洞之中。整個過程井然有序,配合默契,顯然非一日之功。
李元芳心中凜然,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那些貨物的形狀,無奈距離較遠,光線太暗,隻能隱約判斷出那些東西頗為沉重。約莫一炷香的功夫,貨物搬運完畢,馬車悄然駛離,那幾條黑影也重新縮回洞內,一切重歸寂靜,仿佛什麼都未曾發生。
李元芳又耐心守候了半個時辰,確認再無動靜,這才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退去。
次日清晨,“懷家”小院內。
“夜間運貨?”狄仁傑聽完李元芳的稟報,手指輕輕敲擊桌麵,“可知運的是何物?”
李元芳搖頭:“夜色太深,距離也遠,看不清具體為何。但觀其搬運姿態,東西極為沉重,似是礦石或金屬之物。而且,對方行事謹慎,車無燈,人無聲,絕非正當營生。”
“礦石……金屬……”狄仁傑沉吟著,將目光投向桌上那些來自廢爐和河底的礦渣樣本,“若他們仍在暗中進行冶煉,為何要選擇這等早已廢棄、且容易引人注目的官營舊地?所煉何物,需要如此鬼祟?”
“爹,您說,坊間那些病人的怪症,會不會就跟他們夜裡運進去的東西有關?”如燕思索著問道,“比如,他們冶煉的礦物中,就含有那丹砂之類的有毒之物,廢料排入漕渠,才導致了下遊百姓生病?”
狄仁傑讚許地看了如燕一眼:“所言不無道理。但這其中尚有疑點。其一,若隻是排放廢料,何須如此大費周章,夜間秘密運料?其二,官營煉爐廢棄多年,其下的設施是否還能使用?他們是如何避開旁人耳目的?”
他站起身,在屋內踱了幾步,對侍立一旁的張環、李朗道:“你二人,今日不必再去坊間打聽了。去神都幾處大的藥材集市、礦料行暗暗查訪,看看近來是否有大量采購朱砂、鉛塊、或是某些特殊礦石的客戶,尤其注意那些要求隱秘送貨,或者來曆不明的買家。”
“是,先生!”張環、李朗領命而去。
狄仁傑又對李元芳道:“元芳,你辛苦一夜,稍作歇息。午後,我們再扮作采藥人,去那廢爐周邊更遠處轉轉,看看能否找到馬車進出留下的車轍印記,或許能判斷其來自哪個方向。”
“大人,卑職不累。”李元芳立刻道。
狄仁傑擺擺手:“查案非一日之功,需張弛有度。如燕,去將早飯端來。”
簡單的早飯過後,狄仁傑並未催促李元芳休息,而是將他叫到院內那株老槐樹下,指著昨日浸泡薄荷的水碗:“元芳,你看。”
李元芳湊近一看,隻見那株浸泡在永泰坊水樣中的薄荷,葉片邊緣已然出現了些許萎蔫泛黃的跡象,而浸泡在普通井水中的另一株則依舊鮮嫩。
“這水……果然有問題!”李元芳沉聲道。
“嗯,”狄仁傑麵色凝重,“雖不立時致命,但長久下去,必損生機。這與那些病人的症狀進展頗為吻合。”他歎了口氣,“百姓何辜,要受此無妄之災。”
午後,“懷先生”三人再次出現在曜儀城廢墟外圍,這次他們刻意避開了廢爐核心區,而是在周邊的林地、荒草叢中細細搜尋。果然,在一條更為隱蔽、通往西南方向的小路上,他們發現了幾道深深的車轍印記,與昨夜李元芳所見馬車的車輪間距吻合。
“西南方向……”狄仁傑望著車轍延伸的路徑,目光深邃,“那個方向,似乎是……通往幾處皇莊和……一些勳貴彆業的方向?”
線索,似乎又將這起坊間怪病,引向了更不尋常的領域。秘密的運輸,有毒的排放,可能牽連的貴人……這潭水,比想象中更深。狄仁傑隱約感到,他們觸碰到的,可能不僅僅是環境汙染那麼簡單,其背後,或許隱藏著更大的利益與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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