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對於球員是恩賜,對於林昊,更像是一種變相的禁閉。
諾大的房子裡空空蕩蕩,靜得能聽見冰箱壓縮機啟動的嗡嗡聲。
他試著打開電視,山東體育頻道正在重播昨晚的比賽集錦。
當畫麵定格在var劃線的那一瞬間時,他麵無表情地按下了關機鍵。
胸口那股被壓下去的火,似乎又有了上竄的苗頭。
坐立難安,他索性換了身最普通的運動服,戴上棒球帽,像個準備夜跑的市民,走出了家門。
暮色四合,泉城的夜晚被街邊的霓虹燈和燒烤攤的煙火氣浸染得活色生香。
林昊沒有開車,隻是沿著人行道漫無目的地走著,試圖用這種方式把腦子裡的足球清空。
路過一個街角公園,幾個半大孩子正在路燈下踢著一個磨掉了皮的足球,呼喊叫嚷,簡單而快樂。
林昊停下腳步,在暗影裡看了一會,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弧度。
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他才想起自己晚飯還沒吃。
目光掃過街邊,一家掛著“老周家燒烤”招牌的小店人聲鼎沸,桌椅幾乎擺到了馬路牙子上。
孜然和辣椒混合的香氣霸道地鑽進鼻孔,勾起了他久違的食欲。
他找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點了些肉串和一瓶冰鎮的無糖烏龍茶。
“老板,再來兩箱啤酒!”鄰桌傳來豪爽的吆喝聲。
那是三個膀大腰圓的中年男人,桌上已經空了好幾個盤子。
他們赤著膊,滿麵紅光,聊天的聲音隔著幾張桌子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唉,彆提了,昨天那球看的我,差點把電視給砸了!什麼玩意兒!”一個光頭大哥猛灌了一口啤酒,罵罵咧咧。
“誰說不是呢?那裁判,我瞅著就不對勁!點球不給,進球給吹了,這不明擺著搞我們嗎?”另一個穿著跨欄背心的附和道。
“要我說,最解氣的,還是咱們林指導那一腳!”第三個瘦高個一拍大腿,唾沫橫飛,“那一腳踢的,比進個球還提氣!‘cao’那一聲,我聽著錄像回放,簡直就是我靈魂的呐喊!”
“哈哈哈哈!就是!罰一萬塊錢算個屁!這錢要是我,我掏!”
林昊低著頭,默默地擼著串。
他沒想到,自己隨便找個路邊攤,都能撞上現場直播版的“賽後複盤”。
就在這時,那個光頭大哥起身去拿酒,路過林昊的桌子時,腳步忽然一頓。
他眯著眼睛,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林昊,那眼神像在識彆一個通緝犯。
林昊心裡咯噔一下,將帽簷又往下壓了壓。
“老師兒,”光頭大哥試探性地開口,“你這身形,這眉眼……有點眼熟啊。”
林昊沒吭聲,心裡盤算著是直接付錢走人,還是裝傻充愣。
“哎!”光頭大哥一拍腦門,嗓門瞬間拔高,“你是不是……是不是泰山隊的林指導?”
這一嗓子,像在平靜的湖麵扔下了一顆炸雷。
整個燒烤攤瞬間安靜下來,十幾道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了這個角落。
林昊知道,躲不過去了。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摘下了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