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初壓下心中的激動,站起身,語氣輕鬆了些許,“早膳後,隨我去花園走走罷。”
用過早膳,沈毓初帶著小桃和墨竹在靖王府的花園中散步。
春日正好,園中百花漸次開放,蜂飛蝶舞,一派生機勃勃。
但她卻無心欣賞,心中反複思量著“順風號”和那枚腰牌。
行至一處水榭,卻見柳姨娘正坐在裡麵,對著幾盆新送來的牡丹品頭論足,身邊圍著幾個奉承的丫鬟婆子。
見到沈毓初,柳姨娘臉上立刻堆起虛偽的笑容,起身行禮。
“王妃姐姐也來賞花?真是好興致。”
她目光掃過沈毓初素淨的衣裙和簡單的發髻,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隨即又落到她身後的墨竹身上,語氣帶著酸意。
“喲,墨竹姑娘也在呢。王爺可真疼惜姐姐,把這得力的人都撥給姐姐使喚了。”
沈毓初淡淡一笑,不接她的話茬,隻看著那幾盆牡丹:“妹妹好眼光,這幾盆‘姚黃’、‘魏紫’確是極品。”
柳姨娘見她避重就輕,心中不悅,又想起前幾日她立威之事,便想給她添點堵,假意關切道:
“姐姐掌家辛苦,瞧著臉色似乎有些疲憊?可是底下人不得力,讓姐姐勞心了?若有什麼難處,姐姐儘管吩咐,妹妹雖不才,在府中多年,些許小事還是能幫上忙的。”
這話聽著是關心,實則暗指她能力不足,無法服眾。
若是從前那個“怯懦”的沈毓初,或許會被她這話拿捏住。
但此刻,沈毓初隻是抬眸,平靜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清澈卻帶著一種洞悉人心的力量,讓柳姨娘沒來由地心頭一虛。
“勞妹妹掛心。”
沈毓初語氣平和,聽不出喜怒,“府中諸事雖有繁瑣,但按章程辦理,倒也清晰。”
她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柳姨娘身後那幾個眼神閃爍的婆子,“至於下人,守規矩的自然好用,若有不守規矩的,換了便是,談不上勞心,妹妹說是嗎?”
她語氣輕柔,卻字字如針,紮在柳姨娘和她那些心腹的身上。
那意思是,我能立規矩,也能換人,你和你的人,最好安分點。
柳姨娘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沒想到沈毓初會如此直接,且底氣十足。
她看著沈毓初那雙平靜無波卻暗藏鋒芒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這個新王妃,絕非她想象中那般可以隨意拿捏。
“姐姐……說的是。”
柳姨娘勉強維持著笑容,心底卻湧起一股寒意和更深的嫉恨。
沈毓初不再多言,微微頷首,便帶著人離開了水榭。
經過這一番無聲的交鋒,她在王府下人麵前的威信,無疑又增了一分。
回到錦瑟院,沈毓初獨坐窗前,將袖中的銅製腰牌再次取出。
墨竹提供的“順風號”是條線索,但她不能親自去漕運碼頭查探,那樣太引人注目。
她需要找一個可靠且不惹人懷疑的途徑。
她想到了歸寧時見過的、母親留下的故交,濟世堂的陳大夫。
濟世堂在城南,與漕運碼頭相距不算太遠,陳大夫行醫濟世,接觸三教九流,或許能通過他,暗中查訪“順風號”與這腰牌的關係?
她必須儘快再聯係陳大夫。
然而,頻繁外出必定會引起蕭北晗和柳姨娘的注意。
她需要一個更穩妥的傳遞消息的方式。
目光,再次落在了沉默地在一旁整理藥材的墨竹身上。
這個看似冷硬的丫頭,身上似乎藏著許多秘密,也似乎……正在成為她在這迷霧重重的靖王府中,一個特殊而危險的“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