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的陽光帶著節後的慵懶,透過樂樂家客廳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斜長的光斑。窗台上的綠蘿還掛著元宵夜未乾的露水,葉片上的水珠折射出細碎的光,卻驅不散空氣裡殘留的一絲陰寒——那是昨夜陰槐幼苗被摧毀後,尚未完全消散的煞氣餘韻。
林風推開防盜門時,指腹還能感受到門把手上未褪的涼意。他剛把陰司令牌揣回西裝內袋,牌麵的冰涼就透過布料傳來,像是在無聲提醒著昨夜那場驚心動魄的大戰。身後的蘇芮提著一袋剛買的草莓蛋糕,塑料袋摩擦聲在安靜的樓道裡格外清晰。
“林警官,蘇小姐,快進來!”張敏係著圍裙從廚房迎出來,圍裙上還沾著麵粉漬,“剛熬了小米粥,你們昨晚忙到後半夜,肯定沒吃早飯。”她的笑容裡帶著明顯的疲憊,眼底的青黑藏不住,但更多的是劫後餘生的慶幸——昨夜若不是林風及時趕到,樂樂恐怕早已被煞氣吞噬。
林風點點頭,目光下意識掃向客廳。樂樂正坐在窗邊的小沙發上,懷裡緊緊抱著那隻洗得發白的小熊玩偶,原本總是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卻放空著,直直盯著窗外的老槐樹。春風吹得槐樹枝椏輕晃,樹影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讓這孩子看起來莫名的孤寂。
“樂樂,感覺怎麼樣?”林風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指尖輕輕搭在孩子的額頭——體溫正常,沒有煞氣殘留的低熱,這讓他懸著的心稍稍放下。昨晚用鎮魂符淨化樂樂體內煞氣時,他就察覺這孩子的魂魄比普通孩童更特殊,卻沒來得及深究。
樂樂緩緩轉過頭,小眉頭皺著,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小熊的耳朵:“林哥哥,頭不疼了。”他頓了頓,眼神又飄向窗外,聲音輕得像羽毛,“就是……腦子裡好像有好多碎片,亂亂的。”
蘇芮把蛋糕放在茶幾上,拆開包裝盒遞過去一塊:“是不是昨晚嚇到了?吃塊蛋糕緩緩,阿姨特意買了你愛吃的草莓味。”她的指尖還帶著剛從外麵進來的涼意,說話時語氣放得極柔——作為常年協助林風處理陰事的搭檔,她比誰都清楚,被煞氣侵擾過的孩童,很可能會喚醒一些潛藏的記憶。
樂樂搖搖頭,沒有接蛋糕。他突然把臉埋進小熊的絨毛裡,悶聲道:“不是嚇的……林哥哥,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
張敏端著粥從廚房出來,剛把碗放在桌上,聽到這話手猛地一頓,瓷碗與桌麵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眼神不自覺地閃躲了一下,伸手去擦不存在的桌漬:“樂樂胡說什麼呢,剛醒沒多久,肯定是沒睡好做夢了。”
這反常的反應沒能逃過林風的眼睛。他不動聲色地握住樂樂的小手,那隻手溫熱卻微微發顫:“樂樂慢慢說,想起什麼了?”
陽光恰好移到樂樂臉上,照亮了他眼底的迷茫。孩子抬起頭,眼神像是穿越了時光的霧靄,喃喃道:“我好像記得……有個滿是石頭龍的地方。”他伸出小手比劃著,“那些龍都趴在牆上,眼睛圓圓的,好嚇人。我是在那裡被人撿到的,不是媽媽說的醫院門口。”
“哐當”一聲,張敏手裡的勺子掉在了地上。
她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蹲下去撿勺子的動作都在發抖。蘇芮下意識想去扶,卻被林風用眼神製止——此刻張敏的反應,已經印證了樂樂的話絕非胡言。
客廳裡的空氣瞬間凝固,隻有窗外的槐樹葉還在沙沙作響。林風看著張敏緊繃的背影,緩緩開口:“張姐,樂樂說的是真的?”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穿透力,胸前的陰司令牌似乎也感受到了氣氛的凝重,微微發燙。
張敏蹲在地上沉默了許久,肩膀輕輕聳動著。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站起來,用圍裙擦了擦眼角,聲音沙啞:“瞞了這麼多年,還是沒能瞞住……”
她走到窗邊,背對著眾人望著外麵的天空,語氣裡滿是愧疚:“其實當年撿到樂樂,根本不是在市醫院門口。那天我跟他爸去明藩王墓附近的山上采野菜,想著元宵節包點薺菜餃子。走到墓區外圍的草叢時,就聽見有孩子哭,撥開草一看,就見樂樂裹著個小被子躺在那兒,小臉凍得發紫。”
“明藩王墓?”蘇芮猛地抓住關鍵信息,指尖在手機上快速記下這幾個字,“那地方不是早就列為文物保護單位了嗎?怎麼會有人把孩子丟在那種地方?”
“誰說不是呢!”張敏轉過身,眼眶通紅,“當時我跟他爸嚇壞了,那墓區常年沒人去,陰森得很,老輩人都說那兒不乾淨。我們本來想報警,可一看樂樂那麼小,眼睛睜開來望著我笑,心一下子就軟了。後來又怕說出去沒人敢要這孩子,畢竟是從墓區撿來的,彆人肯定覺得不吉利,就謊稱是在醫院門口撿的棄嬰,辦了收養手續。”
林風的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著,大腦飛速運轉。明藩王墓他有印象,就在南城郊區的青龍山,傳聞是明代一位被貶藩王的陵墓,五年前還發生過盜掘案,後來被陰司列為重點值守區域。樂樂的身世竟然和那座古墓有關,這絕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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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樂,還記得那個地方還有彆的東西嗎?”林風再次看向孩子,語氣放柔了許多。他注意到樂樂的手指還在摳小熊的耳朵,這是孩子緊張時的習慣性動作。
樂樂皺著眉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有!石頭龍旁邊,有個帶‘朱’字的木牌!”他比劃著木牌的形狀,“長方形的,上麵的字是紅色的,好像還有花紋,就是看不清了。”
“朱”字!林風心裡猛地一震。明代藩王大多姓朱,這木牌極有可能就是墓主的標識。他下意識摸向胸前的陰司令牌,指尖傳來的觸感讓他更加確定,樂樂的身世絕對和這位朱姓藩王脫不了乾係。
張敏聽到“朱”字,也愣了一下,隨即補充道:“對了,撿到樂樂的時候,他懷裡還揣著塊碎玉。”她努力回憶著,“大概有指甲蓋那麼大,白色的,上麵好像刻著什麼花紋,當時以為是普通的小孩玩物,後來搬家的時候不小心弄丟了,現在想起來……那玉摸著就很溫潤,不像便宜東西。”
碎玉!林風與蘇芮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凝重。古墓、朱姓木牌、刻紋碎玉,這些線索像散落的珠子,隱隱串聯起一條指向未知的線。他幾乎可以肯定,樂樂的身世背後,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甚至可能與陰事有關——畢竟能在藩王墓附近存活下來的嬰兒,本就透著詭異。
“張姐,你彆太自責,”蘇芮走過去拍了拍張敏的肩膀,遞過一張紙巾,“你和叔叔給了樂樂一個家,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查清真相,免得日後再有煞氣找上門。”
張敏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連連點頭:“是啊,隻要能讓樂樂平平安安的,怎麼查都行。林警官,蘇小姐,你們可一定要幫幫樂樂。”
林風站起身,目光落在窗外的青龍山方向,那裡正是明藩王墓的所在地。陽光穿過雲層,在遠處的山尖投下陰影,像是有什麼秘密潛藏在那片山林裡。“我下午就帶樂樂去墓區附近看看,或許能喚醒更多記憶。”他做出決定,“現場勘查比光靠回憶靠譜,說不定還能找到當年的痕跡。”
“我現在就聯係陰司檔案室。”蘇芮立刻拿出手機,點開與陰兵小鄭的通訊界麵,“明藩王墓歸陰司南城辦事處值守,調閱曆史案卷應該不難。先確認墓主的身份和生平,看看這位朱姓藩王有沒有什麼特殊經曆,或許能和樂樂的身世對上。”
她說話時手指飛快地打字,屏幕的光映在臉上,顯得格外專注。作為林風最得力的搭檔,她總能在第一時間想到最關鍵的步驟——查清墓主身份,是解開所有謎團的第一步。
樂樂看著林風,小手緊緊抱住小熊:“林哥哥,那個地方會不會有壞人?”孩子的眼裡閃過一絲恐懼,顯然對那個“滿是石頭龍”的地方還心有餘悸。
林風蹲下身,輕輕摸了摸他的頭,胸前的陰司令牌透出一絲溫和的氣息:“彆怕,有林哥哥在,還有蘇芮阿姨,不會讓你出事的。我們隻是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你小時候的東西呢。”
樂樂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把臉埋進林風的懷裡。林風能感覺到孩子小小的身體還在微微發抖,心裡越發確定,當年把樂樂丟在墓區的人,絕非普通棄嬰的父母——那更像是一種刻意的安排,而樂樂,就是這個安排裡最關鍵的棋子。
張敏看著相擁的兩人,眼眶又濕了。她轉身走進廚房,聲音帶著哽咽:“我去給樂樂收拾件外套,下午山上肯定涼。你們放心,我不會跟彆人說這件事的,絕對不給你們添麻煩。”
林風看著她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張敏這幾年的擔驚受怕,他完全能想象得到。而那塊丟失的碎玉、帶“朱”字的木牌,還有明藩王墓裡的秘密,就像一個個鉤子,勾著他必須往下查。
蘇芮放下手機,對林風點了點頭:“小鄭回消息了,說案卷庫裡有明藩王墓的詳細記錄,包括墓主身份、下葬時間,還有五年前盜掘案的備案,我們下午探查完就能去陰司調閱。”
陽光漸漸移到茶幾上,照亮了那袋草莓蛋糕。但此刻沒人有心思品嘗甜點,客廳裡彌漫著一種既沉重又期待的氣氛——元宵大戰的硝煙剛散,一條關於身世的新線索已然浮現,而這條線索指向的,很可能是一個橫跨數百年的秘密。
林風低頭看著懷裡的樂樂,孩子已經閉上眼睛,呼吸漸漸平穩。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有一股極淡的、不屬於孩童的魂力在樂樂體內流轉,與當年陰司記錄裡那位藩王的魂力波動,隱隱有著某種聯係。
這場看似偶然的身世揭秘,或許從樂樂被丟在藩王墓草叢的那一刻起,就早已注定。而那塊丟失的碎玉、帶“朱”字的木牌,終將成為解開謎團的關鍵鑰匙。
下午的探查,會發現什麼?陰司的案卷裡,又藏著怎樣的過往?林風握緊了胸前的陰司令牌,目光變得愈發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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