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濃稠的墨汁,將蘇州城層層包裹。青石板路上零星散落著幾片梧桐葉,在夜風的吹拂下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這座古城的寂寥。沈清瑤家的彆院坐落在蘇州城西的巷陌深處,黛瓦白牆在夜色中若隱若現,簷角的銅鈴偶爾被風撩撥,發出清脆卻略顯孤寂的聲響。
彆院正廳內,煤油燈昏黃的光暈在牆壁上搖曳不定,將眾人的身影拉得老長。八仙桌上鋪滿了皺巴巴的地圖和泛黃的紙張,幾支鋼筆隨意地擺放著,筆尖上還殘留著乾涸的墨水。陳生身著藏青色長衫,領口和袖口已經洗得發白,他眉頭緊鎖,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發出噠噠的輕響,“那佐藤家在蘇州的宅子守衛森嚴,硬闖肯定不行。宅子外牆足有三丈高,牆頭上還裝著碎玻璃,四周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我們得想個萬全之策。”
蘇瑤斜倚在太師椅上,一襲月白色旗袍將她的身姿勾勒得曼妙動人,耳墜上的珍珠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指尖輕輕轉動著一縷發絲,“我倒是有個想法。聽說那宅子附近有個廢棄的下水道,入口藏在巷尾的老槐樹後麵。下水道縱橫交錯,或許我們可以從那裡潛入,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趙剛半靠在門框上,受傷的肩膀雖然已經換過藥,但每一次輕微的動作都會牽動傷口,疼得他微微皺眉。他摸了摸纏著繃帶的肩膀,聲音低沉而沙啞,“下水道?那裡環境複雜得很,陰暗潮濕不說,還不知道有沒有老鼠毒蛇。萬一有埋伏或者機關怎麼辦?而且,就算我們能順利潛入,那宅子就像個迷宮,又如何找到老人,再悄無聲息地把他帶出來?”
沈清瑤坐在圓桌旁,身著剪裁得體的西式連衣裙,在這古色古香的房間裡顯得格外獨特。她輕輕轉動著手中從國外帶回來的鋼筆,金屬筆身在燈光下泛著冷光,“趙剛說得對,下水道風險太大。我倒是打聽到,三日後蘇州商會要舉辦一場古玩交流會,江浙滬的富商和古玩行家都會參加。佐藤家向來對古玩癡迷,尤其是對那些帶著秘密的老物件,想必他們的人也會去。我們可以在交流會上製造混亂,吸引一部分守衛的注意力,然後趁機潛入宅子。”
葉知秋抱臂站在窗邊,一身黑色勁裝將他襯托得英氣逼人,腰間的長劍隨著他的動作偶爾發出輕微的碰撞聲。他微微點頭,目光如鷹隼般銳利,“這個辦法可行,但交流會人多眼雜,魚龍混雜。佐藤家的耳目眾多,我們如何確保能成功製造混亂,又不暴露自己?而且,以佐藤櫻子的謹慎,她肯定會有所防備,說不定還會設下圈套等著我們往裡鑽。”
陳生沉思片刻,目光依次掃過眾人,“製造混亂的事交給我和趙剛。我和趙剛在北平的時候就沒少乾這種‘渾水摸魚’的事,有經驗。蘇瑤,你負責在交流會現場觀察情況,你心思細膩,眼神又好,一旦發現佐藤家的重要人物,立刻用暗號通知我們。沈清瑤,你利用你的人脈,打聽清楚老人被關押的具體位置,最好能搞到宅子的詳細地圖。葉知秋,你功夫好,在宅子外圍接應,確保我們撤退路線的安全,要是有什麼突發情況,也好及時支援。”
眾人紛紛點頭,各自開始為計劃做準備。蘇瑤拿出紙筆,在紙上快速地繪製著暗號圖示;沈清瑤則坐在電話旁,用流利的英文和法文與各方聯係人通話;葉知秋默默擦拭著長劍,劍身寒光閃爍;趙剛活動了一下肩膀,雖然疼得齜牙咧嘴,但眼神卻異常堅定。陳生站在門口,望著深邃的夜空,心中默默祈禱著計劃能夠順利進行。
三日後,古玩交流會在蘇州城最大的綢緞莊舉行。門口車水馬龍,黃包車夫的吆喝聲、汽車的喇叭聲、人們的談笑聲交織在一起,熱鬨非凡。綢緞莊內,紅木展櫃裡擺放著琳琅滿目的古玩,玉器溫潤、瓷器精美、字畫古樸,引得眾人駐足觀賞、評頭論足。
陳生和趙剛混在人群中,他們穿著從當鋪買來的舊西裝,雖然有些不合身,但在人群中倒也不顯眼。兩人裝作對古玩很感興趣的樣子,在各個展櫃前轉悠,眼神卻警惕地觀察著四周。“陳生,你看那邊。”趙剛輕輕碰了碰陳生,示意他看向二樓的雅間。隻見佐藤野正和幾個身著筆挺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人交談,桌上擺放著一瓶洋酒,佐藤野端著酒杯,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時不時地朝樓下張望。
陳生眼神一凜,握緊了手中的懷表,這是他們約定行動的信號,“就是現在。趙剛,按計劃行動。”趙剛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事先準備好的煙霧彈,那是他們用土火藥和碎布條自製的,雖然簡陋,但效果應該不錯。他看準時機,將煙霧彈扔向人群密集處。瞬間,濃煙彌漫,伴隨著刺鼻的氣味,人群頓時陷入混亂,尖叫聲、呼喊聲不絕於耳。“著火了!”“快跑啊!”人們驚慌失措地四處逃竄,撞倒了展櫃,古玩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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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生和趙剛趁機混入慌亂的人群,朝著佐藤家宅子的方向跑去。他們在狹窄的巷子裡穿梭,腳步輕盈而迅速,仿佛兩隻敏捷的獵豹。與此同時,蘇瑤在人群中穿梭,她戴著一頂寬簷帽,臉上蒙著一層薄紗,巧妙地隱藏著自己的身份。她密切關注著佐藤野的動向,看到佐藤野皺著眉頭,大聲指揮手下前去查看情況,心中暗喜,立刻用事先約定好的手勢將消息傳遞給了遠處的沈清瑤。
沈清瑤收到消息後,迅速與葉知秋彙合,兩人騎著從車行租來的自行車,朝著宅子的方向趕去。風在耳邊呼嘯,兩旁的建築飛速後退,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焦急與緊張。此時,陳生和趙剛已經順利到達宅子附近。在沈清瑤提供的情報幫助下,他們找到了一處守衛相對薄弱的地方——宅子後院的狗洞。那狗洞被藤蔓和雜草遮掩著,若不是有詳細的地圖,很難發現。
兩人小心翼翼地鑽進狗洞,身上沾滿了泥土和草屑。宅院內,燈火通明,守衛們提著燈籠來回巡邏,皮鞋踩在青石板上發出噠噠的聲響。陳生和趙剛貼著牆根,利用陰影的掩護,小心翼翼地躲避著。他們憑借著多年的偵探經驗,巧妙地避開了一波又一波的守衛。終於,在穿過幾條回廊、翻過兩道矮牆後,他們在一間偏僻的地下室裡找到了被關押的古玩老人。
地下室裡彌漫著一股黴味,光線昏暗,隻有牆上的一盞油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老人麵色憔悴,頭發淩亂,身上的長衫破破爛爛,手腳被鐵鏈鎖在石柱上。看到有人來救他,老人眼中閃過一絲希望,聲音虛弱地問道:“你們是……”
“老人家,我們是來救你的。”陳生輕聲說道,一邊蹲下身為老人解開鐵鏈,“沒時間解釋了,跟我們走。”就在他們準備離開時,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趙剛立刻擋在陳生和老人身前,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警惕地看著門口。
“沒想到你們還真有兩下子,竟然能找到這裡。”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地下室的門被緩緩推開,佐藤櫻子身著一襲黑色蕾絲旗袍,身姿婀娜地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群荷槍實彈的手下。她的妝容精致,紅唇鮮豔欲滴,眼神卻冷若冰霜,仿佛能將人凍結。
陳生眼神一沉,護著老人往後退了一步,“佐藤櫻子,你到底想乾什麼?玉佩在我們手裡,有什麼事衝我們來,何必為難一個老人家。”
佐藤櫻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伸出戴著翡翠戒指的手,輕輕把玩著耳邊的珍珠耳環,“我想要的,自然是你們手中的玉佩和那個秘密。識相的話,乖乖交出來,或許我還能留你們一條活路。否則……”她話音未落,手下們便舉起了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陳生等人。
“做夢!”趙剛怒喝一聲,握緊了手中的匕首,眼神中充滿了無畏與憤怒,“想要玉佩,先從我們屍體上跨過去!”
佐藤櫻子眼神一冷,眼中閃過一絲殺意,“那就彆怪我不客氣了。”說著,她一揮手,手下們立刻朝著陳生等人圍了上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地下室的屋頂突然被掀開,蘇瑤、沈清瑤和葉知秋破頂而入。蘇瑤舉著槍,對準佐藤櫻子的手下,大聲喊道:“放開他們!”
佐藤櫻子看到突然出現的幾人,微微一愣,隨即大笑起來,笑聲尖銳而刺耳,“來得正好,省得我一個個去找了。今天,你們誰也彆想活著離開!”
一場激烈的戰鬥再次展開。陳生和趙剛護著老人,與佐藤櫻子的手下搏鬥。趙剛雖然肩膀受傷,但依然勇猛無比,手中的匕首揮舞得虎虎生風;陳生則靈活地躲避著敵人的攻擊,時不時地出拳反擊。蘇瑤槍法精準,每開一槍,就有一個敵人倒下;沈清瑤拿著從國外帶回來的防身電棍,電擊聲和敵人的慘叫聲交織在一起;葉知秋長劍出鞘,劍光閃爍,如行雲流水般將敵人逼得連連後退。
戰鬥中,陳生發現佐藤櫻子似乎在有意引導他們往宅子的一個方向退去,心中頓時升起一股警覺,大聲喊道:“大家小心,這是個陷阱!不要往那邊退!”然而,已經來不及了。眾人被逼到了一個死胡同裡,四周的出口都被佐藤櫻子的手下堵住,上方的屋頂也站滿了持槍的敵人。
佐藤櫻子慢悠悠地走了過來,眼神中充滿了得意,“現在,你們還有什麼話可說?把玉佩交出來,我可以給你們一個痛快。”
就在眾人陷入絕境之時,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警笛聲傳來,由遠及近。佐藤櫻子臉色一變,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警察怎麼來了?”
原來,沈清瑤在來之前,就已經暗中聯係了蘇州當地的警察。她深知佐藤家在蘇州勢力龐大,僅靠他們幾人很難成功救出老人,所以提前讓在警察局任職的表哥幫忙。隻要聽到古玩交流會方向有異動,就立刻帶隊趕來。
佐藤櫻子咬了咬牙,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算你們走運!撤!”說完,帶著手下迅速撤離。臨走前,她回頭看了陳生等人一眼,眼神中充滿了不甘與仇恨,“我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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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趕到後,將陳生等人和老人帶走保護起來。在警察局裡,老人終於向他們道出了一些關於玉佩的秘密。老人坐在椅子上,雙手顫抖著接過警察遞來的熱茶,喝了一口後,緩緩說道:“這玉佩,是當年上海灘的富商周世昌為了保護一件重要的東西而製作的。那東西關係到一筆巨大的財富,同時也牽扯到一些不為人知的陰謀。當年,周世昌得罪了日本人,為了不讓財富落入日本人手中,他將秘密藏在了玉佩裡。佐藤家的祖上就是當年參與搶奪的日本人之一,他們一直都在尋找這個秘密,他們想利用這筆財富來壯大自己的勢力,實現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
陳生等人聽後,心中更加堅定了揭開玉佩秘密的決心。然而,他們並不知道,在他們之中,已經有一個人被佐藤櫻子收買,成為了潛伏在他們身邊的內鬼。
回到彆院後,眾人圍坐在一起,討論著接下來的計劃。院子裡的梧桐樹葉在月光下輕輕搖曳,偶爾有幾片葉子飄落,掉在青石板上。屋內,煤油燈的火苗跳動著,將眾人的臉龐映照得忽明忽暗。
“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了玉佩的一些秘密,那下一步就是找到解開密碼的關鍵。”陳生說道,眼神堅定地看著眾人,“周世昌當年在上海灘也是風雲人物,肯定有不少關於他的記載,我們可以從這方麵入手。”
蘇瑤看著玉佩上的符號,黛眉微蹙,“也許我們可以從那個富商的生平入手,說不定能找到一些線索。我記得在北平的圖書館裡,有一些關於上海灘舊聞的資料,或許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沈清瑤點頭,輕撫著手中的鋼筆,“我在蘇州認識一些研究曆史的學者,我去問問他們,看能不能找到關於那個富商的資料。另外,我還可以通過我在國外的朋友,查查當年有沒有相關的報道。”
葉知秋則皺著眉頭,眼神中充滿了憂慮,“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佐藤櫻子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她肯定還會有其他陰謀。而且這次行動太順利了,順利得有些反常,我懷疑我們之中有內鬼。我們必須小心行事,尤其是在傳遞消息和製定計劃的時候。”
眾人聽後,心中一緊。他們開始互相打量,試圖從彼此的眼神中找出那個可疑的人,但卻一無所獲。氣氛變得異常沉重,仿佛有一塊大石頭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夜深了,整個彆院陷入了寂靜。陳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蘇瑤和沈清瑤的身影。蘇瑤聰明伶俐,和他一起經曆了無數案件,兩人之間有著深厚的默契。記得有一次在北平破案,他們被困在凶宅裡,是蘇瑤冷靜地分析出凶手的破綻,才讓他們化險為夷。而沈清瑤豪爽大方,憑借著在國外學到的知識,為他們提供了許多幫助。上次在南京,若不是沈清瑤聯係警察,他們恐怕早就落入佐藤家的手中了。她的勇敢和機智,也讓他對她產生了彆樣的好感。
就在陳生思緒萬千時,突然聽到院子裡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他立刻起身,悄悄走到窗邊查看。借著月光,他看到一個身影鬼鬼祟祟地在院子裡移動,手中似乎拿著一封信。那身影一會兒躲在樹後,一會兒又在牆角徘徊,行動十分可疑。陳生心中一驚,難道這就是那個內鬼?他悄悄穿上鞋子,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槍,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想要看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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