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盤賭桌的水晶燈在宋寅瞳孔裡碎成千萬片，當籌碼砸中「16」號格時，他的指尖還在發抖。塑料籌碼滾落的脆響像極了三年前宋允真對講機摔碎的聲音，他猛地縮回手，仿佛觸碰到了海底的毒刺。
“先生，您的籌碼……”荷官的聲音從霧麵玻璃後傳來，宋寅卻看見對方的臉漸漸模糊，變成蘇可溺亡前蒼白的模樣。他慌忙彎腰撿拾散落的籌碼，指甲縫裡還卡著昨夜燒紙的灰燼，在賭桌燈光下泛著詭異的熒光。
眾人的目光像潮水般湧來，宋寅突然覺得每道視線都是根細針，正戳穿他藏在西裝下的罪孽。“沒事。”他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的星月手鏈——那是從蘇可屍身上取下的，此刻正硌得他手腕發疼。
離開賭場時，海風卷著鹹澀灌進領口，宋寅突然踢翻電梯口的垃圾桶。金屬碰撞聲在空蕩的走廊裡回蕩，像極了車宰昊辦公室粉碎機的轟鳴。他抓亂頭發，指縫間飄落幾星紙灰，恍惚又聽見蘇可臨死前的嗚咽：“宋經紀人，允真姐在等我……”
(2307號套房2347)
監控畫麵裡，宋寅扯開能量飲料罐的拉環，氣泡聲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刺耳。林瑟曦盯著屏幕，看見他仰頭灌下飲料時，喉結滾動的頻率快得異常——那是藍珊瑚致幻劑發作的前兆。
允真……你放過我吧……宋寅突然對著空氣跪下，紙錢在掌心簌簌發抖，我真不是故意的，車宰昊說隻要配合他，就不會傷害你……他的瞳孔開始擴散，視線定格在落地窗上，那裡映著他自己扭曲的倒影，卻仿佛站著另一個人影。
廖文輝的聲音從耳機傳來，帶著電流雜音：林導，他的心率飆到140，瞳孔對光反射消失——是致幻劑發作了。
林瑟曦盯著宋寅突然僵硬的背影，看見他緩緩轉頭，視線直直望向2309號房的方向。海風掀起窗簾的刹那，他手中的紙錢被吹得滿屋亂飛，有張黃裱紙恰好貼在監控鏡頭上，朱砂寫的「可可」二字在紅外線下泛著血光。
動手。林瑟曦扯下白色風衣，頭發上的海水噴霧在燈光下凝成細小水珠，“曉曉，10分鐘後敲門，記住用蘇可的尾音——帶點顫音，像被海水泡過的棉花。”
走廊儘頭的陰影裡2355）
趙曉曉的草莓發卡被海風掀起，她貼著牆根挪動，手中的微型對講機傳來廖文輝的指引：“避開第三塊地磚，那裡有壓力傳感器。”她深吸口氣，指尖按在2307號房的門把手上，指甲縫裡的熒光粉在黑暗中微微發亮——那是從蘇可美甲上提取的殘留物。
屋內傳來宋寅的抽泣，夾雜著紙張撕裂的脆響。趙曉曉突然想起蘇可墓前的場景，那個總把允真海報貼滿房間的女孩，此刻正以這種方式「回來」。她咬住下唇，模仿著蘇可直播時的語氣：“宋……宋經紀人？是我，可可……”
門內的響動突然消失，趙曉曉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耳膜上撞擊。三秒後，鎖孔傳來輕響，她迅速退後半步，讓走廊壁燈的陰影籠罩住自己——白色連衣裙的裙擺還滴著「海水」，那是廖文輝用熒光藍顏料調的。
2307號房落地窗外側2358）
林瑟曦的登山鞋踩在幕牆清洗機的鋼索上，海風將她的白色風衣鼓成帆，假發下的人造皮膚被冷汗浸透。她隔著玻璃看見宋寅正對著門口發抖，手中的打火機「哢嗒」打了三次都沒點燃紙錢。
“允真……”宋寅的聲音帶著哭腔，突然轉向落地窗，“你也來了？”
林瑟曦立刻貼近玻璃，讓濕漉漉的假發貼在玻璃上，人造虹膜在夜光下泛著與宋允真相同的琥珀色。她抬起手，指尖在玻璃上劃出三道血痕實則是熒光顏料），模仿宋允真溺水時指甲縫裡的泥沙痕跡。
宋寅的瞳孔驟縮，手中的紙錢“嘩啦”散落。他看見窗外的宋允真緩緩抬手，掌心攤開——那裡躺著枚麥穗吊墜，正是他當年送給堂妹的成人禮物。
“哥……”林瑟曦的聲音混著海風灌進縫隙，故意壓低成宋允真溺水前的氣音，“潮水……好冷……”
宋寅猛然後退，撞翻了床頭櫃上的蠟燭。火苗在紙錢堆上騰起，映得他臉色發青。趙曉曉趁機推門而入，白色連衣裙的裙擺拖過滿地紙錢，鞋跟碾碎了半張寫著「蘇可」的黃裱紙。
“宋經紀人，”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指尖指向林瑟曦的方向，“可可看見允真姐在海裡招手……”
驚悚對峙0000）
宋寅的視線死死盯著林瑟曦腕間的akoya珍珠手鏈，那串珍珠是他親手為宋允真挑選的二十歲禮物，每顆珠子的光澤都與記憶中堂妹在泳池邊的笑靨重合。海風掀起林瑟曦的白色風衣，人造虹膜在火光中流轉著與宋允真相同的琥珀色，他忽然覺得呼吸困難，仿佛有海水從領口倒灌進肺。
“哥，你記不記得？”林瑟曦開口，尾音帶著隻有兄妹倆懂的上揚弧度，“十五歲那年我學潛水，你在礁石區守了三個小時，就怕我被珊瑚劃傷。”她抬起手腕，珍珠手鏈在火光下泛著溫潤的光，“你說‘允真的安全繩，哥要檢查七遍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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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寅的喉結狠狠滾動，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西裝內袋——那裡裝著和宋允真的合照，她戴著這串珍珠站在遊輪甲板上，背後是車宰昊遞來的“最佳新人”獎杯。“允真……”他的聲音發顫，視線焦著在珍珠手鏈的搭扣上，那是他親自調試過的安全鎖，“哥真的檢查過你的安全繩，卡扣的承重測試報告現在還在我辦公室抽屜裡……”
“那為什麼，”林瑟曦的聲音突然哽咽，卻帶著刺骨的冷，“我在礁石區喊‘哥，繩子在往下滑’時，你在監控室裡動都沒動？”她的指尖劃過空氣，仿佛在撕扯無形的繩索，“潮水漫過我腰際時，你明明看見我在比‘七’的手勢——我們約定的求救信號！”
宋寅的眼神驟然迷離，暴雨中的監控室畫麵在腦海中閃回。他記得自己盯著安全繩的承重數據，車宰昊的助理遞來熱咖啡時，屏幕裡的宋允真正對著鏡頭笑。“我盯著卡扣的實時數據！”他突然抓住林瑟曦的手腕，指甲掐進她人造皮膚下的真實傷疤，“承重顯示還有三百公斤餘量，誰知道繩子會突然斷開……”
趙曉曉看著他瘋狂的模樣，發現他西裝內袋露出半截文件——是四個月前的設備檢查報告，每一頁都有宋寅的簽名和“安全無誤”的批注。“你檢查的是備用繩，對不對？”她忍不住開口，聲音裡帶著憎惡，“車宰昊讓你檢查a繩，卻把b繩換成了劣質品！”
宋寅猛然轉頭，“不可能！”他的聲音帶著破音，“我親自從設備箱裡取出繩子，看著工人扣上卡扣……”他突然鬆開林瑟曦，雙手抱住頭，“一定是哪裡出錯了，允真，哥怎麼會害你……”
林瑟曦踏碎腳邊燃燒的紙錢，火星濺在她腳踝的臨時紋身上，化作點點猩紅：“記者會上，你說我‘擅自脫離安全路線’，說我‘沒戴緊定位器’。”她蹲下身，與宋寅平視，珍珠手鏈垂落，在地麵投下破碎的光斑，“可你心裡清楚，隻要承認設備有問題，你的‘金牌經紀人’頭銜就會變成‘殺人凶手’的罪名。”
宋寅的後背抵著溫熱的艙壁，紙錢燃燒的焦糊味鑽進鼻腔，混著記憶中的海鹽氣息。他想起車宰昊在辦公室說的話：“設備故障就是經紀人失職，粉絲會把你和你的家人釘在恥辱柱上。”對方遞來的發言稿上，“意外”“不可抗力”等詞被紅筆圈了七次，“但如果你說是藝人違規，所有人都會誇你善後得體。”
“我……我隻是想保護你最後的形象！”宋寅突然尖叫，火光照得他眼底的血絲通紅，“車宰昊說如果承認設備問題，你的‘冒險少女’人設就會崩塌，甚至可能被粉絲……”他的聲音突然哽咽，“哥怎麼會想到，繩子真的會斷啊……”
“所以你選擇讓她的死變成‘意外’，換你的仕途坦蕩？”她的聲音裡帶著難以置信，“你知道嗎？礁石區的暗流速度，連專業救生員都撐不過五分鐘……”林瑟曦突然揪住宋寅的衣領，珍珠手鏈的搭扣硌進他咽喉：“你檢查的安全繩，是不是在車宰昊的辦公室密封箱裡？”她的聲音混著紙錢燃燒的劈啪聲，“他讓你相信自己萬無一失，卻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動了手腳——就像蘇可，你相信自己隻是給了她‘正義的希望’，卻不知道那些‘希望’都是致命的陷阱。”
宋寅的瞳孔劇烈收縮，四個月前的記憶如潮水湧來：車宰昊拍著他的肩膀說“設備我都調試好了，你儘管去做宣傳”，他摸著密封箱上的封條，甚至沒懷疑過裡麵的繩子早已被替換。“我不知道……”他喃喃自語，“我真的不知道……”
走廊突然傳來劇烈的砸門聲，何景亮的緊急頻道在耳機裡炸開：“崔政赫帶著搜查令衝上來了！還有十秒到門口——”
林瑟曦猛地起身，珍珠手鏈在火光中劃出半道銀弧。宋寅看著她奔向幕牆清洗機的背影，突然想起宋允真第一次拿到新人獎時的話：“哥，以後我的安全繩，就交給你啦。”
他低頭看著掌心的汗漬，那裡還留著珍珠手鏈的壓痕。火光照亮他濕潤的眼角，終於明白車宰昊最狠的算計——讓他永遠活在“我檢查過了”的自我懷疑裡，用愧疚當枷鎖，把他變成殺人機器上的一枚齒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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