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的江風帶著潮氣，刮在臉上像冰碴子。趙磊是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的，他猛地睜開眼，腦子裡還殘留著昨夜那股灼熱感，仿佛有無數信息在太陽穴裡輕輕跳動。
他坐起身，摸了摸懷裡的布卷——布帛已經恢複了泛黃的舊貌，可指尖碰到紋路時，仍能感覺到一絲微弱的暖意。趙磊下意識地看向橋洞外，這一眼，卻讓他瞳孔驟縮。
原本灰蒙蒙的清晨，在他眼裡竟多了一層“顏色”：路邊那棵歪脖子柳樹的枝乾上，纏著一縷縷灰黑色的霧氣，像黏在上麵的蛛網；不遠處垃圾桶旁，更是聚著一團濃得化不開的黑霧，隱隱透著一股腐爛的腥氣。
“這是……煞氣？”
腦子裡突然蹦出這個詞，趙磊愣了愣。昨夜湧入的記憶碎片瞬間清晰起來——《推背圖》殘卷裡記載的“望氣術”，能辨天地間的氣運、煞氣，灰霧為“微煞”，黑霧為“凶煞”，而若是遇到血紅或漆黑的煞氣，便是足以奪命的“絕煞”。
他試著眨了眨眼，再看向柳樹，那層灰霧依舊存在。趙磊攥緊了布卷，心臟怦怦直跳——爺爺沒騙他，這布卷真的藏著通天的本事！
橋洞外傳來掃地聲，趙磊收拾好帆布包，揣著僅剩的六百塊，往市區方向走。路過早點攤時，他看見攤主正對著蒸籠歎氣，蒸籠上方飄著的白氣裡，竟裹著一層淡淡的灰霧，繞著蒸籠打了個轉就散了。
“老板，您這包子是不是總蒸不熟？”趙磊忍不住問了一句。
攤主愣了愣，隨即苦笑道：“小夥子怎麼知道？這蒸籠剛買沒多久，可不管火多大，總有幾個包子夾生，生意都差了不少。”
趙磊順著望氣術的感應看過去，發現蒸籠底下的煤爐位置偏了些，正好對著攤位後的排水溝口。“您把煤爐往右邊挪半尺，避開排水溝的方向，再試試。”他指著排水溝說，“這地方潮氣重，又聚汙，氣不順，蒸出來的東西自然不好。”
攤主將信將疑，找了塊磚頭墊在煤爐下，調整了位置。沒過多久，蒸籠裡飄出的白氣變得清亮起來，再也沒有灰霧纏繞。“熟了！這次全熟了！”攤主驚喜地叫起來，連忙遞了兩個熱包子給趙磊，“小夥子，謝了啊！這包子你拿著，不要錢！”
趙磊接過包子，心裡泛起一絲甜意——這是他第一次用傳承的本事幫到人，也是第一次在城裡感受到善意。
吃完包子，他走到人才市場門口，看著密密麻麻的招聘啟事，卻犯了難。他沒學曆沒經驗，能做的隻有力氣活，可想起昨天被騙子坑走的兩百塊，又有些發怵。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他麵前，車窗降下，露出一張西裝革履的臉：“小兄弟，你是來找工作的？”
趙磊點點頭，對方又問：“會做家務嗎？我們家夫人要找個踏實的保姆，管吃管住，月薪五千，乾得好還有獎金。”
五千塊？趙磊眼睛一亮。他雖然沒做過保姆，但在家時也常做家務，連忙應下來：“我會！我能吃苦！”
轎車把他拉到一處彆墅區，青磚黛瓦的院子氣派得很。剛進門，就聽見屋裡傳來女人的哭聲，還有男人的歎氣聲。“我們家小少爺前兩天在花園裡摔了一跤，之後就一直發燒哭鬨，醫院查不出毛病，請了好幾個專家都沒用……”管家一邊領著趙磊往裡走，一邊低聲解釋，“夫人現在心情不好，你多注意點，彆亂說話。”
趙磊跟著走進客廳，一眼就看見沙發上躺著個四五歲的小男孩，臉色蒼白，眉頭緊鎖，嘴裡還斷斷續續地哼著“怕……有黑影……”。而在小男孩頭頂，竟飄著一縷淡紅色的煞氣，像條小蛇似的，纏在他的脖頸處，隨著呼吸輕輕蠕動。
“是驚嚇煞！”趙磊心裡一緊。
《推背圖》殘卷裡記載，孩童魂魄未穩，若在陰氣重的地方受了驚嚇，容易被“驚嚇煞”纏身，輕則哭鬨發燒，重則昏迷不醒，醫院的儀器根本查不出來。
“你是誰？怎麼進來的？”一個穿著華貴的女人轉過身，眼眶通紅，看見趙磊身上的舊衣服，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張管家，我讓你找的是有經驗的保姆，你怎麼找了個鄉下小子？”
張管家連忙解釋：“夫人，他看著踏實，而且……”
“踏實有什麼用？能治好我兒子嗎？”女人打斷他，語氣激動，“我兒子都這樣了，你們還在這浪費時間！”
趙磊往前走了一步，沉聲道：“夫人，小少爺不是生病，是被‘驚嚇煞’纏身了。再拖下去，恐怕會損傷魂魄。”
這話一出，客廳裡瞬間安靜下來。男人皺著眉：“你胡說什麼？什麼驚嚇煞？我看你是封建迷信！”
“是不是迷信，您看了就知道。”趙磊看向小男孩，“小少爺摔跤的地方，是不是在花園的假山下？那裡應該有個枯井，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