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內一片死寂,隻有幾人壓抑的喘息聲。徐硯深迅速移動到窗邊,透過厚重窗簾的縫隙向外觀察。那輛黑色轎車已經駛離,路口的暗哨恢複了巡邏,似乎並未察覺他們的潛入。
“暫時安全。”徐硯深低聲道,但他緊繃的肩線並未放鬆。
沈知意將銅匣輕輕放在積了層薄灰的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杜清晏靠在沙發上,臉色在透過窗簾縫隙的微光中顯得愈發蒼白,肩部的繃帶隱隱滲出血色。
“必須立刻處理清晏的傷口。”沈知意語氣急切,目光在屋內搜尋。這是一個布置簡潔的公寓,客廳連著一個小書房,家具都蒙著白布,看起來確實閒置已久。
“這裡有醫藥箱。”那名“暗影衛”隊員從衛生間的儲物櫃裡找到了一個備用的急救箱,裡麵藥品雖然基礎,但足以應對緊急情況。
沈知意立刻接過,熟練地打開,準備為杜清晏更換繃帶、清理傷口。徐硯深則持槍守在門邊,同時警惕地聽著外麵的動靜。
“我來吧。”徐硯深見沈知意神色疲憊,開口道。
“沒關係,我可以。”沈知意搖搖頭,動作輕柔卻堅定地剪開杜清晏肩頭被血浸透的舊繃帶。她的指尖偶爾會因後怕而微微顫抖,但處理傷口的步驟卻有條不紊。杜清晏閉著眼,額角沁出冷汗,卻始終一聲不吭。
徐硯深看著這一幕,心中情緒複雜。有對杜清晏傷勢的擔憂,有對沈知意堅韌的心疼,也有一種在危難中彼此依靠的安定感。他們三人,早已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傷口處理完畢,杜清晏服下消炎藥,氣息稍微平穩了一些。他睜開眼,看向徐硯深和沈知意,虛弱地笑了笑:“又連累你們了。”
“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講。”徐硯深語氣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沈知意也看著他,眼神清澈而堅定:“我們是一起的,清晏。”
簡單的幾句話,卻重逾千斤。杜清晏不再多言,隻是將這份同生共死的情誼深深刻在心裡。
“暗影衛”隊員簡單檢查了公寓的其他房間,確認沒有異常。“食物和飲用水儲備不多,但支撐幾天應該沒問題。我們需要儘快聯係上陳先生。”
陳景明生死未卜,他們與外界的聯係幾乎斷絕。
“當務之急,是這個。”徐硯深的目光投向桌上的銅匣。那古樸的匣子靜靜地躺在那裡,仿佛承載著無數秘密,也吸引著致命的危險。
沈知意走到桌邊,仔細觀察著銅匣。匣體嚴絲合縫,找不到任何鎖孔或開關,隻有那些繁複的雲紋和古老符號在昏暗光線下流轉著幽光。
“父親說過,有些古老的機關,需要特殊的方法才能開啟。”沈知意回憶著,“或許……和血脈有關?”她想起了陳景瀾提到的“血脈共鳴”,雖然那力量被用於邪惡,但其根源或許有共通之處。
她嘗試著將指尖輕輕按在銅匣中央一個類似漩渦的符號上,集中精神,試圖感受其中的奧秘。徐硯深和杜清晏都屏息凝神地看著。
起初並無異樣。但漸漸地,沈知意感到一絲極微弱的、類似她在抵抗陳景瀾精神壓迫時的溫熱感,從指尖傳來,與銅匣產生了某種難以言喻的聯係。她腦海中似乎閃過一些破碎的畫麵——母親柳玉茹伏案書寫的背影,一些奇怪的音節呢喃……
“有反應嗎?”徐硯深注意到她神色的細微變化。
沈知意收回手,微微蹙眉:“很微弱……我感覺它……需要鑰匙,或者說,一個‘引子’。可能不僅僅是物理上的機關。”她看向徐硯深和杜清晏,“我們需要更多關於新月會早期研究的資料,或許母親的筆記裡有線索,但那些筆記大部分都在沈公館……”
而沈公館的書房,已在大火中化為灰燼。一股無力感悄然蔓延。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暗影衛”隊員忽然開口:“或許……有一個地方可能找到相關線索。”
三人同時看向他。
“陳先生之前讓我暗中調查過趙懷安。”隊員壓低聲音,“我發現他除了與日方接觸,還頻繁出入位於虹口區的一棟私人宅邸,那裡以前是一位德國心理醫生的診所,後來被一個日籍商人買下。陳先生懷疑那裡可能與新月會早期的‘藥物研究’有關。”
虹口區,如今是日軍勢力範圍,危險程度不言而喻。
徐硯深眼神銳利起來:“具體地址有嗎?”
“有。”隊員報出一個地址,隨即補充,“但那裡守衛肯定森嚴。”
去,還是不去?留在公寓看似安全,實則是坐以待斃,且銅匣的秘密無法解開。去虹口,則是闖入龍潭虎穴。
杜清晏支撐著坐直身體,聲音雖弱卻清晰:“我們不能一直躲在這裡。銅匣是關鍵,而線索可能就在最危險的地方。”他的目光掃過徐硯深和沈知意,帶著詢問,也帶著共同承擔的決心。
沈知意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她明白,退縮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徐硯深看著他們二人,知道這是唯一的選擇。“我們需要一個周密的計劃。”他沉聲道,目光再次落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就在他們藏身於此,商討下一步行動之時,公寓樓下,一個穿著風衣、戴著禮帽的身影從陰影中走出,他抬頭望了一眼公寓頂層那扇拉著厚重窗簾的窗戶,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隨即壓低帽簷,迅速消失在街角。
這個神秘人,與之前那輛引開暗哨的黑色轎車,是否有著某種關聯?而他們試圖尋找的、與新月會早期研究相關的診所,此刻又正發生著什麼?新的危機與謎團,正如同上海灘清晨的濃霧,悄然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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