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兩岸因詔書風波暫歸平靜，但水麵下的暗流卻湧動得更加湍急。劉衍深知，與曹操的決戰必將波及大江，無論是未來可能的南下用兵，還是應對曹操可能聯合孫權的水陸並進，一支強大的水軍都是不可或缺的臂助。青州水師初具規模，然其將領多擅近海巡防、物資轉運，缺乏能在大江之上縱橫捭闔、擅長奇襲破敵的頂尖水戰統帥。
這一日，青州宮密室之中，炭火無聲。劉衍與賈詡對坐，麵前攤開的是一份來自江東的密報。
“文和，江東水軍，以周瑜為首，程普、黃蓋等為輔，確實難纏。然觀孫權麾下，尚有一人，勇猛絕倫，精通水戰，更難得的是……其心未必全然歸屬。”劉衍手指輕輕點在一個人名上——甘寧，甘興霸。
賈詡渾濁的眼珠裡閃過一絲了然：“主公所言極是。甘寧本為巴郡臨江人，乃縱橫長江的‘錦帆賊’出身，性情豪俠，快意恩仇。後投劉表，不受重用，輾轉至黃祖麾下，亦不得誌，最終才歸於孫權。然其在江東，資曆尚淺，上有周瑜、程普等舊臣，旁有呂蒙、淩統等新銳，其‘賊’之出身，恐亦為部分江東士族所輕。此人，確有可趁之機。”
“不錯。”劉衍眼中精光一閃，“如此猛將，豈能久居人下，仰人鼻息？我欲得此人，文和以為如何？”
賈詡沉吟片刻，緩緩道：“直接招攬，風險極大，易被孫權、周瑜察覺，恐害了甘寧性命。需遣一心細膽大、精明乾練之人，潛入江東，尋機接觸，試探其心意，徐徐圖之。”
“正合我意。”劉衍點頭，“此事，便交由‘暗衛’去辦。”
“暗衛”，乃是劉衍效仿昔日漢室繡衣使者，由賈詡一手組建、直接聽命於劉衍本人的秘密情報組織，專司滲透、刺探、離間、暗殺等隱秘任務，其成員身份各異，行蹤詭秘。
吳郡暗影，錦帆舊蹤
數日後，一隊看似尋常的商船，自青州沿海出發，沿著海岸線南下，最終駛入了江東吳郡的繁華港口。商隊首領是一位名叫“沈宏”的中年商人，舉止儒雅，精通南北貨殖，實則為“聽風”在江東地區的負責人之一。
沈宏憑借其商業網絡和巧妙偽裝，很快便在吳郡立足。他並不急於直接尋找甘寧，而是先從側麵入手。他重金結交吳郡的遊俠兒、退役的老兵、乃至郡府中的低級官吏，從酒肆茶樓、市井巷陌中，一點點拚湊關於甘寧的信息。
他了解到，甘寧雖因勇武被孫權拜為折衝將軍，但其性格粗豪，不喜繁文縟節，與講究禮儀的江東文官集團格格不入。他麾下仍有一批當年追隨他的“錦帆舊部”，性情彪悍，隻服甘寧，這也引來了部分江東將領的微詞。周瑜雖賞識其才，但更多是將其視為衝鋒陷陣的利器，而非可以托付核心機密的統帥之才。
更重要的是，沈宏探聽到，甘寧內心深處，對於故鄉巴蜀，仍有一份難以割舍的眷戀，偶爾在與親近部屬飲酒時，會流露出對長江上遊風土的懷念。
製造契機，投石問路
掌握了這些情況後，沈宏開始行動。他並未直接接觸甘寧，而是選擇了一個巧妙的角度——甘寧麾下一位頗受信任的舊部，名叫王海。此人性情耿直，好酒，因小事與軍中另一將領部屬發生衝突，受了些委屈，心中正自鬱悶。
沈宏設法在一個王海常去的酒肆“偶遇”了他，佯裝不知其身份，隻是欣賞其豪爽，主動請其飲酒。幾碗酒下肚，沈宏又以走南闖北的見識，談及巴蜀奇險，三峽風光，勾起了王海的思鄉之情和對往昔縱橫江上的回憶。沈宏言語之間，對甘寧及其舊部的勇武表現出恰到好處的敬佩，同時對他們在江東可能遇到的“委屈”表示理解與同情。
王海酒酣耳熱，將沈宏引為知己，不免多說了幾句。沈宏順勢提出，自己商隊欲往益州貿易，苦無熟悉水道、武藝高強的護衛，若王海將軍或其相識的兄弟有興趣，酬勞必定豐厚。
王海心動，回去後便將此事稟報了甘寧。
甘寧聞聽，初時警惕。他雖粗豪，卻非無腦之輩，深知自身在江東處境微妙。但沈宏通過王海傳遞的信息，把握得極有分寸：隻談商業護衛，不談軍政；隻敬佩其過往豪俠，不評價其當下處境；尤其是提及巴蜀之旅，正中甘寧下懷。
“此人……倒有點意思。”甘寧摩挲著下巴，對王海道，“你去回複那沈商人，護衛之事，容某考慮。你可再與他接觸，探探其底細。”
初露鋒芒，暗結心契
得到甘寧的默許，王海與沈宏的接觸頻繁起來。沈宏始終以商賈身份應對，言談舉止毫無破綻，但其見識之廣，對天下大勢隱隱透露的看法，以及對英雄人物的評判標準重才能、輕出身），都讓王海暗自折服，並逐漸影響到了甘寧。
一次，沈宏的商隊“恰好”遇到一股水匪劫掠，甘寧率部巡江至此，出手解圍。沈宏於戰後設宴答謝，席間不再僅僅談論風土人情，而是“無意間”提及北方晉陽公劉衍的種種事跡：如何納降將如張遼、高順，如何重才能不論出身，如何在北疆大破胡騎，其麾下關、張、趙、許、典等猛將皆能儘展其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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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寧聽著，手中酒杯停駐良久。他不由想起自己在劉表、黃祖麾下鬱鬱不得誌的時光，與劉衍麾下將領的境遇相比，可謂天壤之彆。
宴後，沈宏尋得一個與甘寧單獨相處的機會，不再掩飾，壓低聲音道：“甘將軍，實不相瞞，在下並非尋常商賈。北地潛龍，久慕將軍威名，知將軍乃水中蛟龍，困於淺灘，特遣在下，問將軍一言：可願揚鱗振甲，躍入那真正能興風作浪的北冥之海？”
甘寧瞳孔微縮，手握刀柄，緊盯著沈宏：“汝乃劉衍之人？”
“正是。”沈宏坦然承認，“晉陽公求賢若渴，尤缺似將軍這般精通水戰、勇冠三軍之大才。若將軍有意，北地水師都督之位，虛席以待！總好過在此，受那無形之氣！”
甘寧沉默半晌，江湖兒女的義氣與對知遇之恩的渴望，在他心中激烈交戰。最終，他並未立刻答應，也未翻臉，隻是沉聲道：“此事關係重大，容某思之。你……暫且離去，容後自有聯係之法。”
沈宏知道，種子已經播下，不能急於求成，當即拱手告辭，悄然隱入市井。
潛龍布子，靜待風雲
沈宏將接觸經過密報晉陽。劉衍與賈詡得報，知此事已成功大半。甘寧之心已動，隻缺一個合適的時機和一條萬全的投奔之路。
劉衍下令：“繼續維持這條線，保持靜默，非必要不聯係。給予甘寧充分的時間權衡。同時，命青州水師，加緊打造適於江海作戰的艦船，廣募熟悉江淮水性的士卒……待他日，興霸來投，便是我龍吟大江之時！”
一條暗線，悄然連接了晉陽與吳郡。甘寧這顆被劉衍看中的“江左遺珠”，是否會脫離孫權的樊籠，北投潛龍？這一切，都將取決於未來天下大勢的演變，以及那條隱秘戰線上的下一次交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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