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籠森然,冷硬的鐵柵如同巨獸的肋骨,將一方血色沙土圈禁成絕望的囚籠。
紅月對麵,那尊被喚作“人賜名”的百年老妖緩緩抬起頭,雙目空洞死寂,唯有脖頸上那條深嵌入血肉的符文鎖鏈,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屈辱的微光。
它曾經是威震一方的大妖,如今,卻隻是一具被抽去魂魄、隻知殺戮的行屍走肉。
肅殺的寂靜被一聲冰冷的宣判劃破。
高台之上,裁判官聲如洪鐘,滿含厭棄:“混血者紅月,無視角鬥場鐵律,違禁登台!此乃大不敬之罪,依律,當受焚魂三日之刑,以儆效尤!”
話音未落,城樓最高處,那位始終如鐵鑄雕像般的鐵玄公,藏於寬大黑袍下的手微微一動。
一枚刻滿怨毒符文的令符自他袖中無聲滑落,化作一道幽光,瞬間沒入空中。
刹那間,天穹仿佛被撕開一道猩紅的口子!
一簇簇暗紅色的火焰憑空而生,它們沒有尋常火焰的熾熱與光明,反而帶著刺骨的陰寒與怨念,如同無數雙含淚的眼睛,死死盯著籠中的紅月。
“是焚情火!”觀眾席上爆發出陣陣驚恐的低呼。
那不是凡火,更不是道火,而是鎮妖城最歹毒的禁忌之火——孽火!
此火不燒肉身,專焚七情六欲,特彆是那些跨越種族的禁忌羈絆。
一旦被此火點燃,魂魄中所有關於“愛”與“情”的印記都會被燒成虛無,從此淪為行屍走肉,即便輪回萬世,也再無法與所愛之人相認!
一縷焚情火飄然落下,宛如一片輕柔的紅楓,精準地落在了紅月的肩頭。
“滋啦——”
沒有慘叫,隻有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悶哼。
紅月肩頭的皮肉瞬間焦黑碳化,一股深入骨髓、撕裂神魂的劇痛轟然炸開!
她的識海中,無數畫麵瘋狂閃爍。
母親被釘在城門上,臨死前望向她的眼神,那份不舍與愛意,此刻正被這孽火一寸寸地灼燒、扭曲、抹去!
她感到自己魂魄中最重要的東西正在流失,那種感覺,比死亡更可怕一萬倍!
“不……”紅月死死咬住嘴唇,腥甜的血液順著嘴角滑落,她抬起一雙赤紅如血的眸子,死死盯住城樓上那道模糊的身影,聲音沙啞而尖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擠出的血塊:“你們燒的不是火……是她們的命!”
與此同時,鎮妖城最深處,一間潮濕陰冷的地窖內。
顧長青猛然睜開雙眼,他身前的“丹心令”正發出前所未有的劇烈震顫,嗡鳴聲幾乎要刺破耳膜。
他心神一動,與丹心令相連的妖閣瞬間給出了反饋。
在他的感知中,那焚情火的本質被層層剝開——那根本不是什麼天道法則,而是由千百年來無數被強行斬斷的人妖情緣,那些不甘、怨恨、絕望的念頭,被鐵玄公用秘法凝聚而成的怨念集合體!
“嗬,”顧長清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真是好手段。用彆人的痛,來鎮壓彆人的痛?那我就讓這痛……燒回去!”
他沒有絲毫猶豫,一把抓起滾燙的丹心令,猛地按入身前地麵上一個殘破不堪的陣法基座之中。
那正是“逆照燈陣”的殘基!
昨夜,祭火台燃起的萬妖共鳴之火,尚有一絲餘燼被他偷偷引入此地。
此刻,以丹心令為引,以萬妖共鳴火為源,他要逆轉乾坤!
一股磅礴的吸力自陣法中心傳來,顧長青體內的妖閣火種瘋狂燃燒,將那股同源的妖力反向注入焚情火的大陣陣眼!
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在他腦海中浮現:【檢測到命火逆流——焚情陣穩定性下降47!】
高台之上,負責催動焚情陣的陣眼婆,一個滿臉褶皺、神情刻薄的老婦,正得意地看著籠中掙紮的紅月。
忽然,她身前的巨大銅爐發出一聲劇烈的轟鳴,仿佛不堪重負的悲鳴!
她臉色一變,急忙掐動法訣,試圖穩住陣法。
可下一秒,令她亡魂皆冒的一幕發生了。
爐中那些本該死寂的灰燼,竟像是擁有了生命一般,自行旋轉、重組,在爐底緩緩浮現出一行娟秀的詩句——正是她年輕時,與那個人族書生在月下共寫的情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