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跟曉京說的一樣,今天賽車場空蕩蕩的,一輛訓練車都沒有,估計全隊都出去跑山了。
維修區僅剩幾名技工,敲打聲在空曠場地中尤為清晰。
“小帥!快看,門口那位是許記者嗎?”有人高聲喊道
於小帥正趴在一輛法拉利下修理,聽到聲音後迅速鑽出來,擦去臉上油汙,眯眼望向大門
可不是嘛,許歲眠正杵在那兒張望著,白襯衫的下擺被塞進了高腰褲裡,整個人的腰肢看上去就特彆細。
他趕緊丟下手上的扳子,小跑著迎上去:“許記者!您又過來啦?還是……奔咱們老大?”
許歲眠點頭,手指輕輕撫著防曬袖:“他還沒回來?”
於小帥嘿嘿一樂,搖搖頭。
“那……我還能進去等一會兒嗎?”許歲眠客氣地問道。
於小帥轉過頭看一眼滿地油汙零件亂放的維修區,這地方姑娘家真是待不住,他咬咬牙,朝著山腳那棟小樓努努嘴:“要不……您上小樓裡歇會兒?那裡清靜些。”
許歲眠循著方向看去,略顯遲疑:“這樣合適嗎?”
於小帥也想起來老大上回飆著對講轟人的畫麵,牙一咬,“嗐!沒事!老大這不不在呢!您先進屋歇著涼快,等他回來我給您打對講機遞個暗號,您聽見動靜麻溜兒出來就行!”
“那……謝謝了。”
於小帥領著她往小樓裡走,嘴上也沒閒著:“許記者,您說您……怎麼就是非得逮著我們老大不可啊,我跟你說句實話吧,見著了也沒啥用,老大這人最煩記者,特彆是拿著筆杆子的,準沒好臉色。”
許歲眠垂眸走著,語聲淡然:“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於小帥撓撓頭,也接不上話了。走到小樓門口,他刷了門禁卡,聽到“嘀”的一聲輕響,推開沉重的玻璃門,側著身子讓許歲眠先進去,“您就在一樓活動活動就好了,飲水機在那兒。二樓可千萬彆上去,那是我們老大的私人地界兒,非請莫入,後果……嘿嘿,自個兒承擔。”
許歲眠順著指示方向瞥了眼通往二樓的樓梯,點頭回應:“明白了。”
“那成,您休息,我先去忙了。”於小帥揮了揮手,輕輕帶上房門。
門一關,一樓就隻剩許歲眠一個。她環視四周,沙發,吧台,到處散落著賽車雜誌,翻開的報紙,喝了一半的礦泉水瓶,以及隨意扔著的賽車手套。
完完全全的男人窩,透著一股子不羈的淩亂。
她微蹙眉頭,職業病似的,順手就歸置起來,沙發上的雜誌摞好,空瓶子扔進垃圾桶,手套堆在茶幾角落裡。門口那鐵藝雜誌架上,堆著一堆英文原版的雜誌,封麵都是些頂級車隊車手的專訪,她把它們理好,抽出一本最新的,在剛收拾好的沙發上坐下來看。
看得有些入神,心思也飄遠了。
山道上由遠至近傳來引擎的轟鳴,伴隨輪胎與地麵摩擦的尖嘯,她卻毫無察覺。
直等到小樓的門被“哐當”一下用力推開,一窩蜂裹挾著山風、塵土和機油味的男人咋咋呼呼闖進來的時候,才猛然把她從夢裡拽醒。
“隊長,今天那個彎兒真不怪我”,有個大嗓門急著辯解,“是輪胎抓地力……”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聲音冷冷打斷,“再囉嗦一句,就把你轉去合作車隊當路障。”
低沉的聲音帶著威壓,使四周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許歲眠心猛地一緊,瞬間抬起頭來。
幾步之外,她毫無防備地撞上一雙深邃如潭的眼睛。
謝卓寧站在那兒,腳踩一雙軍靴,身上的黑色賽車服拉鏈半敞,露出精瘦的腰腹,被汗打濕的寸茬濕漉漉的,在頂燈照射下泛著亮光。
他眼神銳利,眉梢微挑,頭盔隨意夾在肋下,整個人透著一股子桀驁不馴的野性。
此刻他眉頭擰成一團,冷眼瞅著她這個不速之客。
“臥槽?!”賀征在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氣聲中,瞪著賊亮的眼睛,使勁揉了揉眼睛,指著煥然一新的客廳:“我眼花了嗎?這……這還是咱狗窩嗎?這麼乾淨?”
他定睛一看沙發上的許歲眠,一拍大腿:“我去,這不是田螺姑娘下凡了嗎!”
許歲眠神色自若收回目光,放下手中的雜誌站起來,語氣職業又清晰,“不好意思打擾了,謝先生,我是先鋒報的記者許歲眠,能占用您一點時間做個專訪嗎?”
“記者?”
“哦喲!這麼漂亮又賢惠的記者……”
人群裡響起壓低的議論聲和偷偷瞄來的眼色,都等著看老大怎麼反應。
謝卓寧盯著她,喉結滾動了兩下,指節捏著頭盔帶發出吱呀聲。半晌,他重新抬腳,從她身邊擦肩而過,帶了一身汗水混著機油的濃烈男性氣息,隻留下一個冷硬的背影,朝著樓梯走去。
低沉而平靜的聲音砸寂靜空氣中:
“賀征,送客。”
“……”
很快,樓上傳來“砰”的一聲。
賀征這才回過神,他乾笑兩聲,嘿嘿地靠近許歲眠。
他可不是來送客的。
人家田螺姑娘難得下一次凡,還幫忙整理了屋子,怎能讓人空手而歸呢?
“您好您好,我是賀征。”他熱情地伸出手,又推了把身旁一位年輕男孩說,“這位是肖河”
肖河趕緊跟著點頭:“肖河。”
賀征麻溜的把許歲眠重新扶到沙發上坐好,“您彆往心裡去!我們老大就是這脾氣,對記者過敏,那您要不……采訪我得了?我是副隊長,絕對夠分量!”他拍著胸脯保證。
肖河在旁直接拆台:“賀哥,你膽子不小啊,不怕老大下來削你?”
“削就削!”賀征脖子一梗,隨即衝許歲眠眨眼示意,“總不能讓田螺姑娘白忙活一場,對吧?”
許歲眠見狀也沒再堅持。她看向賀征,輕聲問道:“你方便嗎?”
“方便!必須方便!”賀征喜出望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騷粉色的賽車服,上麵還帶著一道灰印子,“那個……我要不要換身更帥氣更MAN的行頭?這樣上鏡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沒事兒,”許歲眠取出錄音筆和筆記本,“我不拍照,文字采訪就行。”
肖河在一旁直接笑噴。
樓上。
謝卓寧站在淋浴噴頭之下,冷水流經緊繃的肌肉,順背脊而下。
他閉著眼,眉宇間壓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煩躁,草草衝完澡,套上一件深色絲絨睡袍,濕漉漉的頭發也沒擦乾,水珠順著發梢滴落。
打開冰箱,拎出一瓶冰啤酒,仰頭灌了一大口,然後走到二樓的玻璃欄杆邊,往下瞥了一眼。
客廳內,賀征正興致勃勃地與許歲眠交談,手勢亂飛,肖河則在旁插科打諢。
看著那女人靜靜聆聽的側影,他心中無名怒火愈燃愈烈,亂糟糟地堵著。
掏出手機,手指在霍然的名字上懸停了幾秒,打個電話讓霍然直接把人領走最省事,可他還是遲疑了一下,沒有按下去,目光又不自覺的在許歲眠身上多看了兩秒,才煩悶的收起手機,轉身回房,鎖上了門。
許歲眠結束采訪後下山,疲憊地掏出手機,給薛曉京彙報戰況。
“還行……采訪到了一個副車手。”
“副的?也行吧……總比空手強。”薛曉京在那頭詢問,“晚上聚聚?老地方?”
“不了,姨媽來了,而且累散架了”許歲眠揉了揉酸脹的小腿。
“那更得放鬆啊!Spa去不去?新裝修的會所,環境絕了!地址發你,我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