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歲眠捂著隱隱作痛的小腹,沿著山路往下走,一輛眼熟的銀色轎車慢慢靠近她,車窗降下,還是那個和善的司機師傅:“姑娘,進城?捎你一段?”
這緣分啊……許歲眠差點感動到哭,每次她累得要死的時候,這個師傅就如及時雨一般出現,她連忙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臨下車時,她堅持多給師傅塞了五十元。
“姑娘,不用這麼多!順路的事兒!”師傅不好意思地推拒道。
“沒事兒,您拿著吧師傅!”許歲眠不由分說的將錢塞入師傅手中,道謝後便下車離去。
按照薛曉京給的定位,她來到一家叫“雲之澗”的高端養生會所,薛曉京來得早,已經先一步在包廂裡舒舒服服地趴著享受精油開背。
許歲眠覺得自己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趕忙麻溜地換上浴袍躺下,身下是柔軟舒適按摩床,耳畔流淌著空靈療愈音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清雅寧神的幽香,緊繃的神經頓時放鬆了下來。
她閉上眼,身後技師的手法熟練地開始肩頸按摩,隔壁床的薛曉京正在喋喋不休地吐槽著檢察院的那些糟心事,許歲眠聽著聽著就走神了。
眼前晃過的,是今天在賽車場小樓裡,和謝卓寧擦肩而過時,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冷漠的沒有任何溫度。
在暖氣、熏香與按摩的舒適中,她很快沉沉睡去。
實在太累了,不知睡了多久。
迷迷糊糊感覺臉上有東西,睜眼就對上薛曉京一張貼著黑色麵膜的臉,她蹲在床邊,戳了戳許歲眠的臉頰:“寶兒,你睡得可真香啊!都打呼嚕了,差點以為你厥過去了!”
許歲眠長出一口氣坐起來,全身骨頭縫兒都舒坦,真是好久沒睡得這麼沉了,她吸了吸鼻子,那股讓人心安的香味還在,目光順著香味望去,旁邊矮櫃上有個古樸的銅製小香爐,正在吐著青煙。
“這是什麼香?”她指向香爐,詢問旁側的服務員。
“這是本店特供的安神香,采用古法秘製,助眠效果特彆好。”服務員微笑解釋道
許歲眠靠近輕嗅,香氣清冽甘甜、沁人心脾。
“這可以購買帶走嗎?”
“真不好意思小姐,”服務員一臉為難,“這個香不是我們店裡的常規產品,是專門請外麵一個私人調香師做的。你要不要我加她微信給你?”
許歲眠連聲道謝,隨即拿出手機掃描服務員提供的二維碼。
“什麼香這麼神?”薛曉京也湊上來聞了聞,不過她平時精力過剩,神經大條,對氣味並不敏感,就覺得確實挺香。
作為這裡頭的VVVIP,她隨手掂起服務員剛拿出來的那個同款小瓷罐,搖晃著罐子裡的香粉,衝服務員眨眨眼:“得了,這罐還沒開封的,就讓我姐妹兒拿回去試試唄?”
服務員會意一笑:“好的,薛小姐。”薛曉京隨手將那罐香拋給了許歲眠。
SPA結束後,兩人精神煥發地離開。許歲眠剛添加的調香師已通過她的好友請求
頭像為一株蘭花,微信名僅一字:昭
人類的好奇心作祟,加好友第一件事就是點開他的朋友圈,背景圖是一張側影照,穿著素色的棉麻裙子,站在一排古色古香的香材架子前,側臉乾淨清爽,看上去像一個大學生。
“真漂亮。”許歲眠小聲讚歎。
“年紀輕輕便成為製香師了,真厲害了。”薛曉京也湊上前圍觀。
送她們出來的服務員聽到她們在議論,就笑著透露了那麼一點點小八卦:“這位秦姑娘老家是江蘇的,聽說是祖傳的製香手藝,祖上給宮裡供過香呢,現在在北大讀書,靠勤工儉學,手藝好,接了不少我們這種會所的定製活兒。”
“哇”“好牛”薛曉京與許歲眠同時發出驚歎。
兩人換好衣服,走進富麗堂皇的大廳,薛曉京突然拽住許歲眠的胳膊,低聲飛快地說道:“寶兒,一會兒去前台結賬,給我打個掩護,就說你要找我借錢買房,手頭緊,我順水推舟把卡續費的事兒先拖過去。”
她苦著臉抱怨:“最近手頭也他媽的緊!這卡又要續費了,死貴!現在日子不比以前,上次我爹還點我,進了體製這行,花錢得留點神,彆太招眼……唉,能省就省點吧!”
許歲眠心領神會,衝她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又俏皮地用口型問:“五百萬夠不夠”,隨後促狹一笑。
倆人默契的沒邊了。
薛曉京正在和老板娘在櫃台前侃大山,貴賓包廂的門輕輕一響,一身名牌的趙西西扭著腰肢走出來。
倆人正打了個照麵。
“喲,好巧啊。”趙西西披著一頭精心打造的光感大波浪,裹胸鑲鑽小短裙,前凸後翹,臉上滿滿都是膠原蛋白。
她朝著櫃台款款走來,派頭十足。
薛曉京抬眼一瞥,語氣衝道,“你怎麼在這兒?”
“這話該我問你吧?”趙西西輕笑,目光掃過薛曉京,又落在旁邊的許歲眠身上,故意陰陽怪氣地問道:“現在的萬八千死工資,還夠你們兩個這麼造嗎?”
“說得跟你不是死工資似的?”薛曉京火“噌”就上來了。拽什麼拽?不就是一個電視台破主播,沒了她爹媽,連個屁都不是!
“我總比你強點吧,”趙西西紅唇一彎,慢悠悠地從鑲鑽的小手包裡掏出了一張燙金黑卡,兩根玉指輕輕夾著遞到前台:“畢竟我還有副業,收入……很可觀。不像有些人,除了啃老,沒彆的招兒了。”
她下巴微抬,聲音甜得發膩,“再續一年。”
“你——!”薛曉京頓時氣血上湧。
許歲眠心道不好,剛要拽著她跑,薛曉京卻直接一巴掌拍在了前台光潔的大理石麵上,聲音清脆,“續三年!”丫的!
小五十萬啊!跟潑水似的就出去了!
許歲眠心尖兒都在滴血:祖宗誒……不至於……真不至於!人家趙西西不僅是台裡力捧的小花,自己抖音坐擁百萬粉絲,一條廣告報價頂你一年工資!你這大冤種跟人家置什麼氣?
……
出了門,冷風一吹,薛曉京也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完了,接下來隻能喝西北風了……”
許歲眠同情地拍拍她肩膀:“往好了想,起碼未來三年,你每周都能來享受一次頂級SPA……”
“謝、謝、您、啊!”薛曉京抬腳踹了她一腳,咬牙切齒:“我就看不上她那勁兒勁兒的,從小就不爽她,都一褲腿泥巴滾大的,裝啥名媛,誰不知道誰啊!”
“長得也就那樣兒,”薛曉京越說越來氣,“老娘開個十級美顏濾鏡,我也是網紅!”她轉頭看向許歲眠那張無可挑剔的臉,義憤填膺:“跟你比,她提鞋都不配!”
還真不是薛曉京自帶親媽濾鏡,許歲眠是妥妥從小美到大的人間絕色,大眼睛高鼻梁櫻桃唇,鵝蛋臉,瓷娃娃一般精致,頭骨也生得比彆人的小巧完美。
剛上初一的時候,隔壁學校校草校霸就到處打聽她。那時候片兒區裡誰不知道京北一中校花許歲眠?薛曉京走她旁邊都覺得自己倍兒有麵。
“可惜了,”薛曉京歎息道,“如果不是你爸那事影響政審,你早就進總台了,你進了總台,還有她趙西西什麼事兒。也不至於現在在個小破報裡埋沒了你這張臉,要不,月入百萬的美女主播就是你!”
“行了,不至於。”許歲眠急忙打斷她的暢想,“真想成網紅,注冊個抖音也行。”
薛曉京輕撫心口,痛感猶存:“不行不行,得找個冤大頭狠宰一筆,回回血!”
二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何家瑞?”
“成!”
薛曉京掏出手機,一個電話就撥給了專業冤大頭。
電話那頭,何家瑞叼著煙,聽著薛曉京劈裡啪啦說完,含糊應了聲:“行,來吧。”
“不過我這兒有局呢,一塊兒?”
掛斷電話後,他瞥見煙霧繚繞的麻將桌,神情略顯猶豫……
“誰啊?”霍然叼著煙,打出一張牌。
“薛曉京。”
“嘿!我一猜就是這丫頭!”霍然樂了,“喊過來一塊玩兒!臭丫頭現在越來越矯情,跟哥哥們生分了不少!”
他對麵,謝卓寧懶洋洋地摸著牌,一聲未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