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王總監猛地抬手,“啪”一聲重響砸在硬實的桌麵上,震得桌麵上的水杯都跳了一下,水花四濺。他整個人像是徹底被點燃了的炸藥桶,臉色已經不是發青,而是呈現出一種豬肝般的紫紅,脖頸上青筋像粗壯的蚯蚓般條條暴凸起來,眼球因為極致的憤怒外突,布滿了猙獰的血絲。“你們在係統裡動了手腳!那些加密……根本沒人能解!移交的材料根本不全!故意藏著核心!就是想攪黃整個項目!你們這是…這是商業犯罪!”他狂怒地吼叫著,唾沫星子橫飛。
我看著王總監那副完全失控、儀態儘失的瘋狗模樣,心裡突然產生了一種極其荒誕的感覺。就像是看一出拙劣的滑稽戲碼,主角已經崩壞,台詞錯亂,隻剩下最原始的情緒宣泄。那股之前幾乎要把我壓垮的緊張和恐懼,竟然被這場麵衝淡了幾分。我甚至有點想笑,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幾乎要壓不住。
就在這時,“啪嗒”。
一個極其微小的金屬撞擊聲響起,清脆得像玉珠跌落銀盤,在狂躁的咆哮聲和滋滋作響的電流聲中顯得微不足道,卻奇異地刺入了我的耳膜。
我看過去。
是蘇晚。
她好像是被王總監這副樣子“嚇到”了——反正她表現出來的確實是如此。身體很細微地往後縮了一下,撐著桌麵的手臂也收了回來,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就在她收回手臂的瞬間,有一樣非常細小的、閃著冷光的金屬物件,被她似乎“無意”地碰落到了會議室那暗紅色的、沾滿了汙漬的地毯上。
那東西太小了,落在地毯厚厚的絨麵上甚至沒發出什麼聲響。但我認得那東西!
是那支剛才還在她指尖翻轉的黑色簽字筆的——金屬筆帽!筆帽頂部那個微小的、裝飾性的金屬圓球。
我下意識地看向她的手。那隻手從桌麵上收回來後,此刻正安靜地、非常“自然地”垂在身側,輕輕搭在她自己的大腿上。她的指尖離那條細腿側麵的黑色絲襪……很近,很近。燈光的陰影恰好籠罩著那塊區域。
那瞬間,一股冰冷的、類似被針尖抵住皮膚的刺痛感猛地沿著我的脊椎骨竄了上來。這絕對不是巧合!這支筆,這支筆帽……像是某種精心排練過的信號!而蘇晚臉上那恰到好處的、帶著點驚懼和無措的表情……完美得無懈可擊,卻又讓人心底陣陣發寒。她像是早就預料到了王總監會這樣癲狂?然後她故意……故意掉了筆帽?為什麼?
“滴滴!滴滴!滴滴!”
刺耳的蜂鳴聲驟然在死寂中爆發!尖銳得幾乎能穿透耳膜!伴隨著蜂鳴,牆角的幾個監控攝像頭瞬間同時亮起了刺目的紅光!像是一排猛然睜開的、充滿了警惕和警告的血紅眼睛!緊接著,頭頂那盞一直在作怪、閃個不停的老日光燈管仿佛耗儘了它最後一絲生命力,“啪嚓”一聲爆響,玻璃碎片稀裡嘩啦地崩濺下來!原本就昏暗無比的會議室瞬間被吞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漆黑!
“呃啊!”
“操!”
“燈炸了!”
“監控報警!”
“怎麼回事?!”
黑暗中瞬間響起一片驚惶的尖叫和咒罵,混亂不堪。椅子被粗暴地拖動、踢倒的咣當聲,文件被掀飛紙張亂舞的嘩啦聲,還有王總監那扭曲不成調、完全崩潰的怒吼混在其中:“保護資料!攔下他們!……攔住他們!”
絕對的黑暗像墨汁一樣傾倒下來,淹沒了所有。視覺消失的刹那,其他的感官被放大到極致。
就在我驚魂未定、腦子裡還殘留著剛才燈光崩碎、血紅警報閃爍的恐怖印象時——
嘶啦!
一聲極其輕微、極其短促、卻又清晰無比到無法忽視的撕裂聲,貼著我的耳膜響起!
不是布帛撕裂的悶響,更像是……韌性極好的、富有彈性的某種編織物被尖銳物體快速劃破的細微聲音?
在這片伸手不見五指、充滿了混亂和恐慌的黑暗中,這道聲音小得像蚊蚋振翅,卻像一個帶著冰碴的鉤子,猛地鉤住了我的心臟,狠狠一拽!頭皮瞬間就炸了!
來不及思考!本能幾乎先於意識,我猛地、不顧一切地向旁邊一個矮身滾撲!不是直挺挺地蹲下,而是用一種極其狼狽、連滾帶爬的姿勢,憑借進來時殘留的位置記憶,狠狠撞向靠近門邊那張硬邦邦的沉重會議桌底!
“砰!”
肩膀硬生生磕在冰冷堅硬的桌腿上,劇痛瞬間襲來,痛得我悶哼一聲,眼冒金星,但我死死咬著牙關,不讓自己發出更多的動靜。黑暗像浸滿了冰水的棉被壓在身上,沉重得喘不過氣,冷汗瞬間浸透了衣服布料。
會議桌下空間狹窄,混雜著灰塵、橡膠腳墊陳腐的氣息,還有我自己身上因為恐懼和劇烈動作散發出來的汗味。我蜷縮著身體,心臟在胸腔裡失速狂跳,血液撞擊鼓膜的轟鳴聲幾乎蓋過了外麵還在持續的混亂嘈雜。
剛才那一下……不是我自己的動作?是彆人推的?我驚恐地摸向自己的後背。不對……觸感不對……那力道……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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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似乎傳來了高跟鞋細跟極其輕盈、快速地在地毯上點踏的微響。一下,兩下……像某種優雅而精準的舞蹈步點,正迅速地朝我這邊移動!
我的心臟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身體瞬間繃得像一張拉滿的硬弓,抓著那塑料瓶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指關節咯咯作響,瓶身在我的緊握下發出細微的哀鳴。我屏住呼吸,把自己徹底融入桌底的陰影裡,連牙齒都在微微打顫。
嗒。嗒嗒。
聲音停了。
就在我藏身的這張會議桌邊。
黑暗中,似乎有一道極其輕微的、帶著熱度的氣流拂過我的耳朵,又像是我的幻覺?帶著一股清新又危險的甜香氣息。很近很近。
然後,沒有任何預兆地,我的小腿外側猛地貼上了一片溫熱的、細膩的、極其有彈性的……皮膚?隔著我的褲子布料,那種觸感像電流般瞬間傳遍全身!
是人的小腿?!那條腿微微屈著,膝蓋輕輕頂到了我的褲腿!
是蘇晚?!
就在我大腦宕機、身體像雕塑一樣凝固在桌底的刹那——我的腳踝猛地被一個冰冷、堅硬、帶著棱角的東西重重地、幾乎是帶著點惡狠狠的警告意味用力地硌了一下!
不是踩踏!不是棍棒!是某種……非常堅硬、尺寸不大、但邊緣極為分明的長條形金屬物!冰冷、棱角分明,帶著絕對的力量感!
是刀!刀柄?!或者刀背?!
“啊……!”一聲短促驚駭的吸氣聲卡在我喉嚨裡。我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硬生生把後麵可能泄露的聲音堵死!整個身體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後背重重地撞在桌板內壁上,發出沉悶的“咚”一聲!
黑暗中,會議桌邊的騷動突然停頓了一下。
下一秒,那帶著甜香的溫熱氣息和那股硬邦邦的金屬冰冷觸感如同潮水般瞬間從我腳邊退去,速度快得像幽靈。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微響再次響起,噠噠、噠噠……這次不再是向我接近的舞步節奏,而是極其穩定地、徑直朝著會議室的門口方向快速移動過去!
她要出去?!就這樣明目張膽地出去了?!
會議室裡,混亂還在升級,叫罵聲、東西摔落聲、王總監絕望的咆哮和李胖子驚恐的“都彆亂”聲此起彼伏,完全掩蓋了蘇晚離開的腳步聲。除了我,藏在桌底的我,根本沒人知道她乾了什麼,也沒人知道她正在抽身離開!那把東西……那條腿……那個警告……
我蜷在桌子下,牙齒控製不住地磕碰著,發出細小的“得得”聲。胃裡一陣惡心地翻攪,後背被冷汗浸透又被桌下的陰風吹得陣陣發寒。那冰冷的金屬觸感和絲襪下細膩皮膚的溫熱似乎還停留在我腳踝上,形成一種詭異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觸覺記憶。
那個裝著半瓶水的塑料瓶不知何時已經掉在了地毯上。黑暗裡,我摸索著重新抓住它,粗糙冰涼的塑料瓶壁硌著掌心。我大口喘著氣,試圖讓亂成一鍋粥的大腦抓住一線清明。不行,必須離開這裡!必須立刻離開這裡!
爬出去?太慢!而且目標太大!桌子底下這個位置靠近門邊,門口外麵……
機會!混亂還在蔓延,沒人注意到桌子底下這條小蟲!就在那些混亂的背景音又攀升了一個分貝的時候,我咬著牙,用儘全身力氣從桌子底下猛地翻滾出來!顧不得姿勢難看,就地一滾直接到了敞開的會議室門邊!後背再次重重撞在冰冷的門框上,撞得我一陣眼冒金星。
黑暗,混亂,所有人都像沒頭的蒼蠅,沒人注意到角落裡的動靜。我連滾帶爬地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衝進了外麵光線同樣昏暗的走廊。光線?不對!整個樓層的大部分應急燈都熄了!隻有極少數角落裡的安全指示牌發出幽幽的綠光,像鬼火一樣。空氣裡彌漫著一股微弱的、刺鼻的……像是電路燒焦的焦糊味?
警報還在尖嘯,但聲音似乎是從更高層或者樓下傳來的。
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跑!離開這裡!離開這座瞬間變成怪物巢穴的大樓!
走廊裡空蕩得嚇人,隻有我的腳步聲在光潔堅硬的地板上發出空洞的回響,一下一下敲打在心尖上。遠處似乎隱隱有奔跑的人聲,但在這片詭異的昏暗和刺耳的警報背景裡顯得飄渺而不真實。我朝著最近的那個貼著“安全出口”綠幽幽指示牌的樓梯間發足狂奔。
衝進樓梯間門,金屬門重重地反彈回來撞擊門框的聲音在狹小的樓梯井裡被放大了無數倍,震得耳膜嗡嗡作響。回音在四壁間衝撞、疊加,像一個巨人惡意的嘲笑。我抓著冰冷的金屬扶手,一步兩個台階地向下狂奔!腳步聲在空蕩的混凝土樓梯間裡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響,“咚咚咚”,仿佛有無數個我同時在身後、在頭頂、在四周的黑暗中奔跑追逐!每一步都像踩在繃緊的琴弦上。
腦子像被塞進了一台高速離心機。剛才會議室裡那要命的黑暗,那個冰冷的警告觸感……還有蘇晚!蘇晚她是不是已經走了?她會去哪?電梯?樓梯?還是……停車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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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樓的腳步突然停住了。慣性帶著我的身體往前衝了一下,我死死抓住扶手才穩住。停車庫!腦子裡像是被一道閃電劈開!那個地方!那個信號屏蔽的死角!那個蘇晚不止一次說過“安靜”的地方!如果她要“處理”什麼事情……天經地義!
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一種比剛才被金屬物體硌住腳踝更冰冷的寒意瞬間凍僵了全身的血液。我必須去看看!那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近乎自毀的力量攫住了我!
猛地推開通往b1層車庫的沉重防火門。
“哐啷——!”
巨大的金屬摩擦聲在死寂的車庫裡爆發開,卷起一陣沉悶的回音波浪般蕩開。
停車庫的空氣像是凝固了很久,混雜著陳年的灰塵和汽車尾氣殘餘的味道,沉甸甸地壓在胸口。巨大的空間被一種近乎死寂的昏暗統治著,隻有幾盞應急燈還在苟延殘喘,發出滋滋的、極不穩定的綠色冷光,像垂死者渾濁的眼睛,在冰冷的、粗大的承重柱之間投下扭曲搖曳的巨大陰影。這些影子被拉伸變形,像匍匐在地上的巨大怪物,隨時可能暴起噬人。
視線在昏暗中艱難地適應、搜尋。我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了,每一次心跳都像鼓點重重敲在耳膜上。
沒車。沒……呃!
就在我前方大約十米開外,最深處一根布滿劃痕和廣告紙撕去後留下斑駁痕跡的承重柱陰影下,模模糊糊地,好像有個人影!非常模糊!似乎有個人倚著柱子站著!姿勢……有點奇怪?好像站不太穩?是男人還是女人?看不清!
全身的血液都衝向大腦和四肢!腎上腺素在瘋狂分泌!
蘇晚?!王總監?!還是……
我捏緊了手裡那半個空空如也、瓶身已經被我攥得完全變形的塑料水瓶水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潑光了),硬邦邦的塑料邊緣硌得我掌心生疼。我邁步,但腳步虛浮得像踩在棉絮上。車庫地麵冰冷光滑的觸感隔著薄薄的鞋底傳遞上來。
“誰……誰在那邊?”我的聲音衝出口腔,乾澀嘶啞得把自己都嚇了一跳,在空曠的車庫裡虛弱地散開,被死寂吞沒。
沒有回應。隻有遠處某根排水管裡,一滴水落下,發出“嗒”的一聲輕響,異常清晰地傳來。
我咬緊牙關,又往前挪了幾步,離那根柱子的陰影更近了點。心跳聲震耳欲聾,連帶著脖子上的血管都在突突跳動。
柱下的人影似乎動了一下?一個非常非常小幅度的……似乎是微微抬頭的動作?
就這時!更近的地方——就在我右前方不到五米遠!一根粗壯得需要兩個人合抱的柱子後麵——一片更濃重的陰影裡,突然無聲無息地探出來半截高跟鞋!
細得驚人的酒紅色鞋跟!像一根凝固的血線!在柱子邊緣那片幽暗的、微微晃動的應急燈光下,猛地撞入我的視線!
我渾身的汗毛“唰”一下全部炸了起來!頭皮瞬間過電般發麻!心臟狠狠一抽,差點停跳!
那不是柱子下麵的人!這是……第二個人?!
腦子一片空白!血液幾乎逆流!巨大的恐懼像一隻冰手瞬間扼住咽喉!我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的本能快過任何念頭——後退!遠離那根柱子,遠離那隻憑空出現的鬼魅般的高跟鞋!
幾乎是同一瞬間——
“哐當!!!”
一聲極其沉重、極其駭人的金屬撞擊聲!震得整個地下車庫都似乎哆嗦了一下!聲音的來源,正是我剛才站著的前方!就是那根藏著模糊人影的承重柱的方向!
不是子彈的尖嘯,不是棍棒的打擊!那更像是什麼極其沉重、極其堅硬的金屬物被掄圓了,帶著巨大的力道狠狠砸在了……車身?或者彆的什麼金屬硬物上發出的可怕巨響?!
巨大的驚駭之下,我猛地朝聲音來源的方向扭過頭去!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借著遠處應急燈那微弱而閃爍的光芒,柱影下剛剛那個模糊的人影……此刻輪廓似乎矮了一截?像是被那沉重的撞擊砸得矮了下去?
而他身前的地上……好像滾落了某種長條狀的深色物體……
就在這時!
“叮鈴鈴鈴鈴————!”
刺耳得近乎瘋狂的手機鈴聲!如同魔音灌腦!像是地獄的召喚!就在我口袋裡毫無征兆地炸響!在這片驟然降臨的死寂中顯得無比的囂張、突兀!鈴聲尖銳急促的音波在空曠的車庫裡激烈地碰撞、折射、放大!形成一種令人魂飛魄散的聲浪!
我渾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到了極致!像一根拉到極限即將斷裂的弓弦!僵立在原地!手指死死掐著那個空瓶子!大腦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一片空白!
是誰?!誰在這種時候打電話?!是柱子後麵那個人?!
極度驚悸之下,我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猛地釘死在自己外套口袋的位置——那瘋狂尖叫的來源地!然後,在鈴聲短暫的間隙裡,幾乎是鬼使神差地,我的眼珠向上抬起了一寸——目光不由自主地越過眼前恐怖的現場,飄向了更深處那根柱子——
那隻酒紅色的高跟鞋尖……竟無聲地、緩緩地向後縮退,重新隱沒進柱子後麵那片濃得像化不開墨汁的陰影裡!
徹底消失了!
如同它從未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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