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道強光手電筒的光柱胡亂地掃射著,落在眼前一片狼藉的戰場:扭曲報廢的電驢殘骸、散落一地的金屬零件、還有那個被我廢了腿還在哀嚎打滾的蒙麵人、以及那個蜷在牆角裡,被蘇靈均銀簪紮穿手腕、血浸透了大半邊袖子的倒黴蛋。
“臥槽!林總?蘇總?!這…這是怎麼回事?!”領頭的保安班長下巴都快驚掉了,看著眼前這堪比黑幫電影的凶案現場。
我忍著後背被塗藥帶來的持續刺痛,對著保安舉了舉手機示意:“沒事了,人跑了兩個,抓到兩個。報警吧,詳細情況警察來了再說。”我聲音還算平穩,但劫後餘生的疲憊感已經開始從骨頭縫裡滲出來,“大飛呢?外麵有動靜嗎?”
“飛哥帶人堵前門了!”保安忙回答。
“讓他盯緊車庫出口。”我把短信發了出去,“目標是一輛破麵包,沒牌。”發完短信,我支撐著想站起來,後背的肌肉一陣牽扯的劇痛。
“亂動什麼。”蘇靈均蹙著眉,塗藥的動作加重了幾分力道,逼得我硬生生吸了口涼氣坐回去。她冰涼的手指按在我後腰一大片火辣辣的淤傷處,指腹微微陷進去,像是在探查傷情。她的側臉離我很近,近得能看清她臉頰上極其細小的絨毛,還有剛才混亂中蹭在腮邊的一抹灰痕。那股子冷香混合著消毒水的味道,絲絲縷縷地往我鼻子裡鑽。
“……謝了。”我吸著涼氣,目光落在她那鬆垮下來的發髻上。固定她的那根利器已經不見了,幾縷烏發散下來,柔和了她剛才搏殺時露出的那股子決絕的鋒銳,卻襯得那截白皙的後頸線條在車庫裡昏暗的光線裡顯得格外脆弱。
蘇靈均正低頭給我最後一道蹭破皮的傷口貼防水的止血膠布,聞言隻是眼皮都沒抬一下,用牙咬掉膠帶多餘的一截,含混地回了一句:“謝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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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子。還有…剛才那一下挺準。”我指了指地上那個還在低低呻吟的家夥,被紮穿的手腕還在往外滲血。
蘇靈均把剩下的碘伏棒和膠布塞回她那神奇的小手包裡,終於抬眼看了看我,唇角勾起一絲極其淺淡的弧度,眼睛裡卻沒什麼笑意:“以前學過一點防身術而已。總不能每次都指望某些人‘熟能生巧’。”她說“熟能生巧”這幾個字時,語氣微微拖長,帶上了一絲嘲諷的意味,顯然還在暗指剛才我和那幾個混混的交手,特彆是那斷子絕孫的一腳。
我正想回一句,視線掠過周圍亂糟糟跑過來準備收拾殘局、一臉緊張和好奇的保安們,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人多眼雜。我把那點玩笑話摁回肚裡,撐著水泥墩子邊緣,咬咬牙,強忍著後背和腰的鈍痛站了起來。蘇靈均冷眼看著,沒再伸手扶我。
帶隊的警車紅藍燈光很快把半個車庫映得如同鬼片現場。問話、勘察、簽字……繁瑣的過程耗儘了最後一點體力。等走出警局大門,被夜風一吹,我才感覺渾身上下跟散了架一樣,特彆是撞擊的後腰和肩胛骨,每次呼吸稍微深一點都牽扯著疼。深秋的夜風帶著冰冷的濕氣直往骨頭縫裡鑽。
警局門口昏黃的路燈像垂死老者的眼睛,無力地照亮著一小片地麵。蘇靈均那輛線條流暢的跑車無聲地滑到我身邊停下。她降下車窗,露出半張沒什麼表情的側臉,昏黃的光線柔和了她眉眼過於銳利的線條,反倒有種不太真切的脆弱感。
“送你。”她的聲音被夜風吹得有點飄,聽不出情緒。
我拉開車門鑽進去。跑車內暖氣打得很足,瞬間將外界的寒氣隔絕開來,連帶著身上各處的鈍痛似乎都緩和了一點點。皮革混合著屬於她的冷香氣息暖融融地包裹住我。疲憊感像溫吞的水,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
車子平穩地融入城市冰冷的夜燈河流裡。窗外是飛速倒退的都市叢林,光怪陸離的霓虹如同冰冷的水底植物,無聲地在黑暗中招搖閃爍,映在車窗上飛快掠過,像一組組不連貫的舊電影膠片刻畫。車廂裡隻有引擎低沉的嗡鳴和我自己帶著疲憊節奏的呼吸聲。骨頭縫裡那點被水泥墩子親熱招待後的餘痛,一陣陣頑固地跳動著。
“你身上有地方腫了。”蘇靈均忽然開口,聲音打破了車內的沉默,目光似乎掃過我的後背位置。
“小事。”我靠在椅背上,眯著眼,“那一下死不了。”能活著喘氣就算運氣好了,這點痛在前世經曆麵前簡直像被蚊子叮了一口那麼寡淡。她手袋裡那點應急品也隻能止個血消個毒,真要傷筋動骨還得專業處理。
“前麵路口右拐,去君悅酒店。”蘇靈均的聲音很輕,卻不容置疑地做了安排。
我心頭微微一跳,側過頭看她。她依舊專注地看著前方的路,側臉的線條在車窗流過的光影裡顯得有些模糊不清,隻有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顯得骨節分明。這女人做事向來不按常理出牌。但眼下我確實需要一個地方清理一下自己滿身狼狽,檢查下傷勢,外加甩掉身後可能存在的尾巴。
很快,車子就停在了燈火璀璨的君悅酒店地下車庫的角落裡。引擎熄火,四周瞬間陷入一片近乎真空的寂靜。車庫特有的涼氣和淡淡的地下陰潮氣味悄然彌漫上來。
“下車。”蘇靈均解開安全帶,率先推開車門。
酒店套房厚重的門在身後悄然關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響。房間很大,窗簾緊閉著,隻開了一圈廊燈,光線柔和地流淌過昂貴的暗色地毯和流線型的現代家具,安靜得能聽見空調送風的嘶嘶聲,空氣裡有種冷冽清潔的香氣。
蘇靈均把小手包往玄關櫃上一丟,沒回頭看我,徑直走向寬大的開放式廚房區域。她那線條漂亮的背影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有些單薄。
她擰開純銅色的水龍頭,冰涼的清水嘩嘩流出。然後我聽見翻箱倒櫃的細微聲響。片刻,她手裡拿著個小小的醫藥箱走了回來,擱在客廳那張巨大的黑色玻璃茶幾上,發出輕微的“嗒”的一聲。
“襯衫脫了。”她抬眼看向站在門口略顯局促的我,那眼神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她自己站在茶幾旁,開始有條不紊地打開醫藥箱,裡麵東西比之前在車庫看到的要豐富得多:雲南白藥噴霧、活絡油、彈性繃帶、一次性醫用冰袋……甚至還有小包裝的退熱貼。
這陣仗……我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後腰撞擊的痛感和肩膀的僵直時刻提醒我這不是客套的時候。認命地吸了口氣,動作有些僵硬地動手解襯衫扣子。純黑的襯衫沾滿了車庫的灰塵、可疑的油汙,還有幾點暗紅的血漬多半是我自己蹭破皮的地方或者濺上的混混的血),脫起來頗為費勁,牽動後肩和腰背的肌肉,又一陣抽痛讓我蹙緊了眉。
脫到一半,實在有點吃力,動作停頓了一下。一隻微涼的手忽然從旁邊伸了過來,指尖帶著一絲夜風的涼意,輕巧地幫我解開了領口最下麵的兩顆金屬扣子。指節偶爾不經意地擦過我滾燙的頸側皮膚,像兩點細微的電流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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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不動就彆硬撐。”她聲音離得很近,依舊沒什麼波瀾,手指卻靈巧地一路解開我袖口的束縛。褪掉襯衫的瞬間,空調房的涼氣猛地撲上汗濕的皮膚,激起一片細小的顆粒。昏暗光線下,蘇靈均的目光直接而仔細地掃過我身上新添的痕跡:右側後肩胛骨下方到肋下,一大片青紫色已經腫起老高,邊緣不規則地泛著瘀傷初期特有的暗紅;左側後腰對應腎臟的位置也是一大塊駭人的淤痕;手臂和小臂上還有幾條被飛濺碎片劃破的細小傷口,看著猙獰,其實隻是皮外傷。
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她沉默地看著那些斑駁的傷痕,臉上依舊是淡淡的,沒什麼表情,但眼底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極快地掠過,比這房間最暗的角落還要幽深。視線焦點似乎在我肩胛骨那片最嚴重的淤傷上停留了格外久。
幾秒後,她麵無表情地移開目光,彎腰拿起雲南白藥紅瓶裝的噴霧,銀色的金屬罐在她手裡掂了掂,熟練地搖勻。
“忍著點。”她聲音很輕,幾乎沒什麼情緒起伏,卻像手術刀切開皮肉前的冰冷預告。
“嘶…你輕點!”冰涼的藥霧噴在火辣辣的淤傷處,帶來一陣劇烈而短暫的、仿佛被億萬冰針瞬間刺穿的激痛,刺激得我猛地倒吸一口涼氣,整個肌肉都繃緊了。身體本能地想縮,卻被她一隻手不容分說地按住了另一側沒傷的肩膀。
“不想腫三天就彆動。”那隻手微涼,力道卻大得驚人,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意味,像鋼筋水泥澆築的鉗子,牢牢按住我。
她另一隻手開始往那團被激痛淹沒的青紫色傷痕上倒活血化瘀的藥油。濃烈的中藥氣味瞬間在房間裡彌漫開。溫熱的掌心裹著冰涼的藥液,用力按在那片高高腫起的淤傷上,指腹帶著一種奇異的狠勁揉下去!酸脹的劇痛伴隨著一股被強行推開的詭異熱流猛地從痛處炸開!仿佛不是揉傷,而是在把滾燙的烙鐵一下下碾進骨頭縫裡!
“呃…靠!你這是謀殺還是上藥?!”我牙都快咬碎了,渾身肌肉繃得像石頭,控製不住地悶哼出聲,額頭瞬間就滲出了冷汗。這女人下手太狠了!絕對是故意的!
“骨頭沒斷,筋也沒折,就這點淤血,不揉開更疼。”她淡淡解釋,頭也沒抬,手上的力道根本沒減輕半分,反而像是在碾壓一塊揉不動的硬麵團,指節都用力到發白,沿著肩胛骨下方肌肉的紋理狠狠往下捋。每一次揉按都像一次小型爆炸,痛感瘋狂地衝擊著我剛剛在生死搏殺中繃緊後又鬆弛的神經。
“彆躲。”蘇靈均的聲音帶著一種不耐煩的冷意,那隻按著我肩膀的手更加用力,鐵鉗般收緊,指甲幾乎要陷進我肩窩的皮肉裡,“剛車庫撞墩子那會兒,不是挺能扛的嗎?”她湊得很近,說話時的呼吸若有若無地噴在我的後頸傷處附近,溫熱的氣息和藥油的辛辣刺激、還有那深入骨髓的揉按劇痛交織在一起,帶來一種極其詭異複雜的感知轟炸。濃烈的中藥味把她身上原本那股冷香都蓋住了,混雜著她微微急促的呼吸,空氣稠得像是凝固的藥膏。
就在我痛得頭皮發麻、差點以為肩胛骨要被她揉碎的第二波劇痛高潮過去,隻剩下綿長的酸脹感侵蝕時——
啪嗒。
一滴溫熱的水珠,毫無預兆地砸在了我剛被蹂躪過、正泛著藥油光澤的肩胛骨皮膚上。沿著緊繃的肌肉紋理迅速滑落下去,留下一道短暫濕熱的水痕。
我一怔。
緊接著,又是小小的一滴,帶著清晰的溫熱濕意,濺落在我另一片淤青的手臂上。濺開。
空氣似乎凍結了。
那隻在我背後推揉、帶著狠勁的手,動作瞬間凝滯。我能感覺到她抵在我肩背處的呼吸也停頓了一下。
空氣裡除了活絡油濃得化不開的味道,多了一種極其輕淺的、帶著鹹濕氣息的東西。一滴……兩滴……無聲地落在我裸露汗濕的皮膚上,順著肌肉的輪廓往下滑,滲入淤青的邊界,像滾燙的針尖刺入疲憊麻木的神經末梢。
蘇靈均猛地鬆開了手。
那隻剛剛還揉得我死去活來的手,像被燙到一樣迅速撤回。另一隻在我肩上的桎梏也消失了。
我有點僵住,維持著半轉身的姿勢,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回頭。後背一大片肌膚暴露在空調的冷氣裡,粘著藥油和濕痕,激起一層細小顆粒。
幾秒鐘的沉寂,死一般的沉寂。隻聽到空調內機微弱的風聲和兩個人重疊卻儘量壓抑的呼吸。
“……怎麼不說話了?”
我打破沉默,聲音有點發乾。後頸那點被她淚水沾過的地方,又涼又癢,仿佛不是眼淚,而是烙下的烙印。
她沒回應。
我隻聽到身後衣料極其細微的摩挲聲,還有她吸了一下鼻子的、被努力壓製的輕微聲響。幾縷沒被發卡固定的柔軟發絲垂落下來,若有似無地掃過我後腰那片剛剛被揉按過的皮膚,帶來一陣難以言喻的輕微戰栗,那觸感,比剛才被她狠命按揉還要擾人。
這妖精……
我終於緩緩地、一點點地轉過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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