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把煤油燈往手稿邊推了推,燈芯劈啪爆響,將青血染透的紙頁照得發亮。
後頸的螺旋紋還在發燙,像被烙鐵貼著皮膚,他伸手按住,指腹觸到的不是尋常的溫熱,而是某種電流般的震顫,順著指尖往胳膊裡鑽。
“以康羅伊為引...”他喃喃重複著斯塔瑞克在釀酒廠的話,喉結動了動。
原主記憶裡關於家族的片段突然翻湧——父親康羅伊男爵總在深夜盯著壁爐裡的灰燼發呆,祖父的畫像被收在閣樓木箱最底層,相框背麵刻著個歪扭的螺旋。
手稿突然發出細微的撕裂聲。
喬治瞳孔驟縮——原本空白的紙背正滲出暗紅色字跡,像血液在吸墨紙上暈開。
他湊近了看,新字是古英語,筆畫扭曲如蛇:“血月第三刻,伯克郡莊園地窖,七盞黑燭為階,康羅伊之骨啟門。”
“埃默裡!”他猛拍床板。
隔壁床的動靜幾乎是瞬間響起,亞麻被單嘩啦滑到地上,埃默裡光著腳衝過來,睡衣下擺還沾著昨晚逃跑時蹭的酒漬:“怎麼了?”
喬治指著手稿,喉間發緊:“他們連時間地點都寫明白了。
斯塔瑞克說‘明晚血月’,可手稿裡說第三刻...這是在混淆?
還是儀式需要雙重條件?“他抓起鵝毛筆在筆記本上狂草,現代教育培養的邏輯思維像把解剖刀,正剖開這些神秘符號的肌理:”舊神需要引路人,而康羅伊家的血脈是鑰匙——為什麼是我們?
原主記憶裡父親和肯特公爵夫人的陰謀,難道不隻是政治?“
埃默裡彎腰湊近手稿,金發垂落掃過紙頁:“你後頸的印記,和門簾上的螺旋,還有這新寫的字...”他伸手比劃,“形狀完全一樣。”指尖懸在螺旋紋上方半寸,突然縮回,“燙的,像要燒穿紙。”
喬治的筆尖停在“血脈特性”四個字上。
他想起逃跑時自己摔進酒桶,傷口流出的青血在月光下泛著星芒——這根本不是人類的血。
原主的記憶裡,康羅伊家族墓地的碑石總在雨夜泛青光,老管家曾說“那是祖先的眼睛”,現在想來,哪是什麼眼睛,分明是...
“必須阻止儀式。”他突然合上筆記本,木殼碰撞的脆響驚得埃默裡挑眉。
喬治按住發燙的後頸,指節發白:“如果暗影之門開啟,整個伯克郡,甚至倫敦,都會變成邪神的祭壇。
手稿裡寫過’召喚更強大的邪神‘,那些信徒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引什麼東西進來。“
“那我們需要幫手。”埃默裡扯過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動作利落得像在整理槍套——他總說自己從小跟獵狐犬學的敏捷。“哈羅的教務長查爾斯懷疑過邪神儀式,還有...巴貝奇的侄兒,你說過他在倫敦幫天文學會造過其他精密設備?”
喬治眼睛一亮。
他翻出枕頭下的牛皮紙包,裡麵是從學校倉庫翻出的巴貝奇差分機手稿:“原主作為男爵之子,能接觸到這些機密資料。
但裡麵的齒輪咬合公式...我需要專業的人幫忙解讀。“他頓了頓,指尖摩挲著紙包邊緣的燙金紋章,”而且,我有個秘密。“
早晨的倫敦,當地的霧特彆的濃,像浸了煤煙的棉絮糊在臉上。
喬治豎起高領,餘光瞥見街角賣報童的銅鈴帽閃了閃——那是第三次出現。
他拽了拽埃默裡的袖口,兩人突然拐進賣鬆餅的攤位,混在買早點的人群裡。
“兩個。”喬治把硬幣拍在木桌上,鬆餅的甜香裹著霧鑽進鼻腔。
他用身體擋住埃默裡,低聲道:“後麵穿深灰大衣的,還有戴圓頂禮帽的,從火車站跟到這裡。”
埃默裡咬了口鬆餅,喉結動了動:“斯塔瑞克的人?”
“或者更麻煩的。”喬治付完錢,拉著埃默裡往另一條巷子跑,靴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急鼓。
他們穿過製帽店、鐵匠鋪,最後閃進窄得隻能容一人通過的死胡同。
埃默裡背抵磚牆,手按在腰間——那裡藏著他從獵場帶出來的短刀。
“喬治·康羅伊先生?”
聲音從頭頂傳來。
兩人抬頭,隻見二樓木窗探出半張臉,絡腮胡裡沾著機油,藍眼睛亮得像淬過的鋼:“約翰·巴貝奇。
你們比預約時間早了半小時,但我喜歡守時的人。“
閣樓裡堆滿銅齒輪和圖紙,煤油燈在鐵皮燈罩裡搖晃,把約翰的影子拉得老長。
他接過喬治遞來的手稿,指腹撫過紙頁,突然笑出聲:“是我叔叔的筆記,隻有他會在蒸汽機草圖旁邊畫詳細的齒輪參數表。”他抬頭,目光灼灼,“你說你需要解讀這些,還說...有特彆的差分機技術?”
喬治深吸一口氣。
他卷起左袖,露出腕間淡青的血管——不,那不是血管,是某種金屬紋路,從手腕蔓延到手背,在燈光下泛著水銀般的光澤。“這是魔金差分機。”他聲音發緊,“我能控製它變形,消耗的是...異世界的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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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的絡腮胡抖了抖。
他湊近,鼻尖幾乎碰到喬治的手背:“金屬分子在重組!
上帝啊,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神跡,這比我叔叔設計的分析機精致了很多!“
喬治第一次當著彆人的麵完全釋放出來了體內的差分機。
“我們需要用差分機技術算出真正的儀式時間,從而有機會打斷深淵邪教召喚異神的儀式”喬治很誠懇的對約翰說。
約翰·巴貝奇突然抓起桌上的鵝毛筆,在草稿紙上狂寫:“如果用它來計算儀式時間...需要靈力感應組件,把螺旋紋的震顫頻率轉化為數據。
你後頸的印記,應該能提供原始信號。“
喬治摸向頸後,螺旋紋還在發燙。
他閉上眼睛,調動這幾天在夢境裡修煉的騎士鍛體法——原主記憶裡的神秘傳承,此刻像團暖霧漫過全身。
掏出懷中的魔金輸出表盤,表盤的魔金紋路突然亮起幽藍,約翰的鋼筆尖“啪”地折斷,他猛地抬頭:“有反應了!
彈珠式的機械數據顯示器在跳動,“是...哪裡的坐標?“
“伯克郡莊園的坐標,我是以國際經緯度為基礎設定的。”
窗外的霧不知何時散了,夕陽把閣樓染成蜜色。
喬治看著約翰在黑板上畫的計算公式,埃默裡靠在門邊擦短刀,刀刃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
手稿被重新包好,放在兩人中間的木桌上,新寫的字跡在紙背若隱若現。
“今晚血月。”喬治低聲說,手指叩了叩黑板上的“第三刻”,“知道了第三刻的真實時間,我們需要製定新的計劃。”
埃默裡的短刀突然發出清鳴——他收刀入鞘的動作太急,刀鐔撞在木框上。“查爾斯教務長今天會來倫敦取學生檔案。”他說,目光掃過喬治和約翰,“或許...可以請他幫忙。”
閣樓裡的煤油燈突然搖晃起來。
喬治後頸的螺旋紋猛地灼燒,他捂住那裡,卻見手稿的紙包滲出暗紅,像有鮮血正從內部浸透牛皮紙。
“他們等不及了。”約翰盯著那抹紅,聲音輕得像歎息。
窗外傳來教堂的晨鐘,悠長而渾濁,像在為某個即將開啟的時刻,敲響第一聲喪鐘。
閣樓裡的煤油燈突然爆出個燈花,暗紅血漬在牛皮紙包上洇開巴掌大的痕跡,像朵扭曲的曼陀羅。
喬治後頸的螺旋紋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他捏著手稿的指節泛白——方才約翰用差分機算出的“第三刻”,此刻正隨著血漬的蔓延,在他太陽穴裡敲出催命的鼓點。
“必須現在聯係查爾斯。”埃默裡扯下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短刀的刀鞘在腰間撞出悶響。
他盯著血漬的眼神像獵狐犬盯上了兔子洞,“教務長昨天說今天上午會來倫敦取檔案,現在應該在帕丁頓車站附近的旅館。”
喬治猛地站起,木椅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他抓起桌上的魔金輸出表盤,冰涼的金屬貼著手心:“從哈羅到倫敦要兩小時馬車行程,現在出發還趕得上。”他又看向約翰,後者正用鑷子夾起半片滲血的手稿,透過放大鏡眯眼觀察,“完整的差分機設計需要你整理出來,今天下午送到哈羅,我可以讓魔金差分機立刻修正成型。”
之前的魔金差分機隻是通過模型轉換的簡易版本,現在有機會獲得真正的圖紙,真是機會難得,它如果真是神骸變得,那差分機就能賦予它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