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外突然傳來駱駝的嘶鳴。
喬治抬頭時,詹尼正盯著他緊攥信紙的指節:你在發抖。
斯塔瑞克的船剛到加爾各答,刺客又來攪局。他將信紙按在燭火上,火星舔過星象羅盤四個字,他們都想要影衛的秘密——而我們才剛摸到門檻。
需要加固警戒嗎?詹尼從腰間摸出銀製手銃,扳機護圈上刻著康羅伊家徽,約翰改良的連發式,三秒能打六發。
喬治搖頭,目光落在帳篷角落的梵文手稿上。
達達拜正用鵝毛筆在神之橋旁批注,筆尖突然頓住——老人的耳朵動了動,像隻警覺的貓:有人靠近,穿軟底鹿皮靴,走沙麵沒聲響。
話音未落,帳篷門被掀起半寸。
陰影裡探出張東方麵孔,眉骨高挺如刀刻,左眼角有道新月形疤痕。
她穿著靛青短打,外罩綴滿銅鈴的紗麗,腰側掛著淬毒的印度短刃蠍尾刀,刀柄纏著褪色的金線——那是莫臥兒宮廷侍衛的標誌。
瑪伊·布哈戈。她單膝點地,短刃平放在掌心,原屬巴哈杜爾·沙二世的影子護衛隊。
喬治的手按上劍柄,但沒抽出來。
他注意到她紗麗下的綁腿——纏著十七根細鋼絲,是刺客用來攀爬的蜘蛛索莫臥兒的影子護衛?他重複,你們不是該在緬甸陪末代皇帝喝玫瑰露?
緬甸到處都是英國軍官,喝的是我們的血。瑪伊的指腹劃過短刃,沙二世的小兒子藏在這裡,我們發誓要保護他一輩子。
我需要能幫助我們的力量——而沙二世信任您。
詹尼的手銃悄悄垂到身側。
她盯著瑪伊眼角的疤痕:你怎麼證明自己不是斯塔瑞克的人?
我們的信仰完全不同,而且我的蠍尾刀淬的是眼鏡蛇毒,這是印度的風格。瑪伊彈出刀尖,在帳篷地上劃了道線,給我三天,我能偷到加爾各答英軍倉庫的布防圖。
給我三個月,我能讓萊昂納多·格雷夫斯的羅盤永遠指向南方。
喬治的目光掃過她腰間的——刀鞘內側刻著極小的莫臥兒·1852,和他在加爾各答黑市見過的宮廷器物紋路一致。你要什麼?
保護沙二世的兒子。瑪伊抬頭,眼裡燃著和她刀上毒一樣的冷光,等他成年,我會帶他回紅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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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我是康羅伊的影子。
帳篷裡的差分機突然發出輕鳴。
約翰從工具堆裡抬起頭,油汙的手指比了個的手勢——他在帳篷四周埋了磁石報警裝置,任何金屬武器靠近都會觸發警報。
而瑪伊的短刃剛才經過時,警報沒響。
她的蠍尾刀是動物角質的。約翰說,不含鐵,磁石認不出來。
好東西。
喬治鬆開劍柄。
他轉向詹尼,後者微微點頭——她剛才檢查過瑪伊的鞋底,沾著阿格拉特有的紅色黏土。歡迎加入。他說,但今晚你睡帳篷最外層,詹尼會教你用這裡的警報係統。
瑪伊將短刃收回鞘中,動作像蛇縮進洞。
她起身時,紗麗上的銅鈴輕響,聲音比沙漠的風還輕:格雷夫斯在孟買的落腳點,我明早就能查到。
先吃點東西。詹尼遞過塊烤餅,你三天沒好好吃飯了——褲腰帶鬆了兩扣。
瑪伊接過烤餅的手頓了頓,低頭咬了一口。
月光透過帳篷縫隙落在她臉上,喬治這才發現她左耳垂缺了一小塊——那是刺客兄弟會的標記,用熱鐵烙掉的,為了讓靈媒師無法通過耳骨定位。
萊昂納多的羅盤。喬治轉向達達拜,你說過《影歌殘卷》裡提到過類似的追蹤術?
老人翻開手稿,泛黃的紙頁上畫著螺旋狀的星圖:婆羅門的天耳通,需要用活人的眼瞳做媒介。
但格雷夫斯的羅盤......他推了推黃銅眼鏡,更像威尼斯刺客的星象術,用天體運行抵消靈能波動。
所以他能找到我們。喬治捏了捏眉心,因為我們的差分機在和影衛石板共振,而石板......
在和神之橋共振。羅莎琳德突然開口。
她的靈媒石不知何時亮了,綠光在她指尖流轉,剛才瑪伊進來時,石頭燙得像塊炭。
她身上有......她眯起眼,有和影衛一樣的靈能殘留。
瑪伊的手按上短刃,但很快鬆開了。巴哈杜爾的影子護衛,每個都要在影歌之地冥想三個月。她說,那裡的石頭會在人身上烙下印記,像......像神的指紋。
喬治想起實驗台上那個男孩的眼淚——幽藍的結晶,和瑪伊眼角的疤痕顏色一模一樣。
他摸出石板,石麵果然泛起微光,與瑪伊身上的靈能共鳴。
這說明什麼?詹尼問。
說明我們走對了路。喬治將石板放回木匣,影衛、瑪伊、那個男孩......都是神之橋的。
而萊昂納多要切斷這些錨點,斯塔瑞克要獨占橋的另一端。
他站起身,靴跟碾碎了地上的沙粒。約翰,明天把差分機核心換成鉛板屏蔽,頻率調整到14.7赫茲——人類θ腦波的下限,羅盤追蹤不到。他看向瑪伊,你負責找格雷夫斯的落腳點,詹尼跟你去,她認識孟買的香料商。
達達拜,他轉向老人,把《影歌殘卷》裡所有關於的段落標出來,我需要知道怎麼強化它們。最後他看向羅莎琳德,靈媒石的綠光如果再變紫,立刻停手——那是舊神的警示色。
詹尼將手銃塞進腰帶,順手理了理瑪伊的紗麗:走吧,我知道有家波斯人開的茶館,老板的兒子在英軍倉庫當搬運工。
瑪伊跟著她走向帳篷門,忽然回頭:康羅伊先生,如果你想讓神之橋為你所用......她指了指自己的左胸,記得給每個錨點一顆活的心。
機械能計算頻率,但橋需要的是人的渴望。
帳篷門簾落下時,喬治聽見遠處傳來駝鈴。
他摸出懷表,指針指向淩晨三點——預計距離斯塔瑞克的人到來,還有幾個小時。
需要我去檢查外圍嗎?約翰扛起差分機,油汙的工裝蹭上了瑪伊剛才坐過的毯子,鉛板屏蔽可能會影響共振強度,我得調調齒輪間隙。
去吧。喬治拍了拍他後背,順便給達達拜帶杯熱奶茶,他的老寒腿該犯了。
老人正用紅筆在旁寫注:《梨俱吠陀》說,神之橋需要七盞燈,每盞燈是凡人的靈魂。他抬頭,眼鏡片上泛著暖光,我們現在有兩盞了——男孩和瑪伊。
月光下,詹尼和瑪伊的影子疊在一起,像兩柄交叉的短刃。
風卷著沙粒掠過她們腳邊,卻沒吹散那片幽藍的光暈——和實驗男孩的影子,和他自己深夜冥想時看到的影子,一模一樣。
他摸了摸胸口的銅匣,石板的共振透過布料傳來,像某種心跳。
萊昂納多的羅盤、斯塔瑞克的艦隊、神之橋另一端的存在......所有的威脅都在逼近,但他的手從未這麼穩過。
再加五盞。他輕聲說,七盞燈,足夠照亮整座橋。
煤油燈突然爆了個燈花。
喬治低頭時,發現瑪伊坐過的地方落了片碎鈴——銅質的,刻著莫臥兒的蓮花紋。
他拾起來,放在掌心,涼意透過皮膚滲進血管。
帳篷外,詹尼的笑聲混著瑪伊的低語飄進來。
喬治笑了笑,將銅鈴收進馬甲口袋。
該來的,總會來。但這一次,他不是一個人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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