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彼得的手指輕輕敲了敲帽簷,轉身消失在霧裡,隻留下一句低語,“他們在找的不是物資,是調包的人。”
湯姆望著他消失的方向,突然想起康羅伊說過的話:“當你以為自己在設局時,總有人在局外布網。”他摸了摸懷裡的牛皮袋,裡麵的齒輪正在發燙——或許真正的局,才剛剛開始。
無需修改
戈爾韋港的霧色在子夜時分愈發濃稠,像團化不開的灰墨。
彼得·戴維斯的靴跟碾過潮濕的鵝卵石,陰影裡兩道踉蹌的身影正扶著崗亭木柱咳嗽——那是被他用曼陀羅汁液塗過刀刃的哨兵,此刻正發著高熱,額頭燙得能烙熟雞蛋。
“兄弟,軍醫說這熱症會傳染。”他壓低嗓音,粗布製服下的肌肉繃成鐵線,“我替你們守前半夜,等換班時再去喝藥。”哨兵迷迷糊糊點頭,其中一個伸手去摸腰間的銅哨,卻被彼得不動聲色按住手腕:“省點力氣,霧大,哨聲傳不遠。”
等兩人東倒西歪消失在巷口,彼得轉身躍上崗亭頂棚。
橡木梁在他腳下發出輕響,他蹲在製高點,望遠鏡的黃銅目鏡貼上眼窩——稽查官的位置正卡在裝卸區轉角,望遠鏡筒反射著燈塔的微光,像隻不懷好意的獨眼。
“啟動b方案。”他對著藏在衣領裡的對講筒低語,喉結滾動時,銜尾蛇徽章在月光下閃了閃。
三秒鐘後,裝卸區傳來木輪車傾倒的轟鳴。
彼得看見搬運隊裡那個斷指漁民踉蹌著後退,整箱鱈魚乾砸在青石板上,銀白的魚身蹦跳著滾向稽查官的皮靴。
稽查官罵罵咧咧衝過去,皮鞭抽得空氣劈啪響,搬運工們忙不迭彎腰去撿,混亂的人潮正好遮住了起重機的鋼索——那根原本該勾住空鋼琴箱的鐵鉤,此刻正緩緩沒入真正的貨艙陰影。
彼得的手指在望遠鏡上叩了兩下。
他看見穿紅絨布圍裙的碼頭工掀開油布,露出琴身側麵若隱若現的雙鷹標記——和被調包的空箱一模一樣,卻在琴腿接合處多了道極細的劃痕,那是康羅伊工坊特有的暗記。
當鋼索繃緊,琴箱被穩穩吊上“海燕號”貨艙時,他終於鬆了鬆後頸的肌肉——這是他執行過最乾淨的調包,連海風都在幫他們掩蓋鋼絲繩的吱呀聲。
同一時刻,倫敦聖詹姆斯街的“白廳俱樂部”裡,水晶燈在詹姆斯·哈裡斯頭頂搖晃。
他捏著銀匙攪動雪莉酒,杯底沉著半枚沒融化的方糖,像塊凝固的琥珀。
“斯塔瑞克的人衝進戈爾韋倉庫了。”穿深灰西裝的信使彎腰低語,懷表裡的電報紙還帶著油墨味,“查獲了七箱塗鉛鐵板,每塊都刻著康羅伊的雙鷹。”
哈裡斯的指尖在杯壁上劃出半圈水痕。
他想起三日前在黃金黎明協會的茶會,那個總愛擺弄塔羅牌的雙麵間諜如何“不小心”碰翻他的咖啡杯,在餐巾上暈開一行密文——“康羅伊將於明日在戈爾韋交易核心組件”。
此刻斯塔瑞克大概正站在那些廢鐵前暴跳如雷,卻不知道真正的齒輪早隨著鱈魚的腥氣,順著凱爾特海的洋流漂遠了。
“告訴財政部的老古董們,”他抿了口酒,甜膩的酒液滑過喉嚨,“就說康羅伊的船在設得蘭群島觸礁了。”信使點頭要走,他卻突然叫住對方:“再加一句——‘船沉前,有人看見木箱浮在水麵’。”
信使離去時帶起一陣風,吹得桌上的《泰晤士報》沙沙作響。
頭版標題被折起一半,隱約能看見“海外貿易特權法案”幾個字,哈裡斯的目光在上麵停了兩秒,又端起酒杯。
水晶杯折射的光斑落在他領針上,那是枚鑲著黑瑪瑙的刺客徽章,像隻蓄勢待發的眼睛。
“海燕號”的船舷切開濃霧時,詹尼正跪在差分機μ前。
銅製鍵盤在她指尖跳躍,齒輪咬合聲裡突然竄出一串不和諧的蜂鳴——那是信號屏蔽模塊捕捉到的異常波動。
她抓起鉛筆在紙卷上飛寫,摩爾斯碼的點劃逐漸顯形:“目標已南移,確認攜帶‘鑰匙’。”
“柏林實驗室的節奏。”她轉身時,發梢掃過康羅伊的肩章,“他們的報務員總愛把長碼拖半拍。”
康羅伊接過紙卷,指腹蹭過字跡的凹痕。
船燈在他眼底投下暖黃的光,照見獵鷹胸針在領口微微晃動——那是詹尼用他第一次發明的蒸汽泵零件熔鑄的。
“他們以為我們在逃亡,”他望向船尾漸隱的愛爾蘭燈火,海風吹得製服下擺獵獵作響,“其實我們在給舊世界挖墳墓。”
詹尼的手覆上他的手背。
差分機的嗡鳴裡,她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和齒輪轉動的節奏漸漸重合。
遠處傳來鯨鳴般的霧笛,那是其他船隻在濃霧中摸索航道的信號,而他們的船正劈開最濃的那片霧,像把淬了火的劍。
“明早的《泰晤士報》會有新消息。”康羅伊突然說,目光掃過詹尼懷裡的電報紙,“倫敦那些老貴族們,該醒一醒了。”
船首的浪湧聲裡,詹尼看見丈夫的側影被月光勾勒成鋒利的輪廓。
她想起三天前在利物浦碼頭,有個穿黑鬥篷的人塞給她張紙條,上麵隻寫著“議會將動”。
此刻海風卷著鹹濕的氣息灌進船艙,她忽然聽見紙頁翻動的輕響——是康羅伊從海圖櫃裡抽出的《泰晤士報》樣張,頭版標題被紅筆圈著:“康羅伊貿易公司海外特權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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