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先生?管理員抱著一摞新檔案過來,木底鞋叩在大理石地麵上,您要的1863年第一季度票據交換記錄。
格林擺擺手,示意對方放在桌上。
他翻開新檔案的瞬間,後頸的汗毛突然豎了起來——同樣的批注模式,連風險權重的小數點後兩位都如出一轍。鐵路運力被量化成賓夕法尼亞鐵路公司的機車檢修日誌,士兵傷病率對應著裡士滿醫院的埋葬記錄。
這些非經濟變量像散落的拚圖,在康羅伊的算法裡嚴絲合縫地拚成了未來。
這不可能。他喃喃自語,鋼筆從指間滑落,在南方棉花減產預測那頁戳出個小孔。
三個月前《紐約時報》才報道佐治亞州遭棉鈴蟲災,而鮑厄裡銀行的交易指令早就在災情報紙送達華盛頓前三天,拋售了所有南方棉花期貨。
下午三點的陽光透過高窗斜照進來,在檔案上投下菱形光斑。
格林抓起外套衝出檔案室時,袖口帶翻了墨水瓶,深褐的墨跡在風險評估模型幾個字上暈開,像團凝固的血。
康羅伊的辦公室飄著錫蘭紅茶的香氣。
格林推門時,對方正俯身調整書桌上的差分機轉筒,黃銅齒輪咬合的輕響裡,他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這些東西......你不像是靠人力算出來的。
康羅伊直起身,指尖還沾著機油。
他的藍眼睛在鏡片後微眯,像在看一個突然提問的學生:我有一位天才工程師,他教會我讓機器思考
電話鈴聲炸響在兩人之間。
格林盯著康羅伊接起電話,聽著對方的表情從平靜轉為嚴肅——西部鐵路工地?
多少人?他看見康羅伊的指節在胡桃木桌沿捏得發白,立刻聯係當地警長,我半小時後到。
勞工暴動。康羅伊掛上電話,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有人煽動工人抵製黎明財團的項目。他經過格林身邊時頓了頓,要一起看看嗎?
或許能理解我為什麼需要那些模型。
國會山的聽證會現場,鎂光燈像暴雨般砸在康羅伊身上。
他站在證人席,身後的投影屏上跳動著國家基建穩定基金的草案。金錢的本質是信任。他的聲音像敲擊教堂銅鐘,如果我們不能讓工人相信明天會有工資,又怎能指望投資者相信國家未來?
後排傳來議員的低語:這簡直是漢密爾頓再世。格林坐在第二排,看著那些原本皺著眉頭的參議員陸續放下反對意見書——康羅伊提到優先征地權時,中西部鐵路大亨們的眼睛亮了;說到稅收豁免,波士頓的銀行家們開始交頭接耳。
林肯簽署行政備忘錄的那天,華爾街的電報機幾乎被拍爛了。
康羅伊站在鮑厄裡銀行頂樓的觀景台,看著樓下的股票經紀人舉著寫滿數字的木牌狂奔,他的懷表在西裝內袋發燙——那是詹尼送的,刻著秩序即生命。
深夜書房的煤氣燈調得很暗。
康羅伊將詹尼的電報按在額頭上,電報內容還在眼前跳動:維多利亞六次講話,出現頻率提升420,伴隨撫冠動作。他調出差分機的語義分析模塊,齒輪轉動的嗡鳴裡,與的關聯度在屏幕上跳出刺目的紅光。
父親臨終前的囈語突然竄進腦海:他們用神的名字命名監獄......康羅伊的手指在差分機鍵盤上懸停,青銅鍵帽的涼意透過指尖滲進骨髓。
壁爐上方的老式電鈴響了。
那是費城實驗室的專線,尖銳的嗡鳴像把刀劈開夜的寂靜。
他抓起聽筒,技術主管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比平時高了八度:先生,機器......它又開機了。
這次打印的是您的名字,還有四個日期——
康羅伊的呼吸頓住。
他記得第一個日期是穿越到1853年的清晨,第二個是父親去世的夜晚,第三個是收購鮑厄裡銀行的簽字日。
第四個日期被墨跡暈染了半個數字,但年份清晰:1865。
最後一行寫著......技術主管的聲音在發抖,終焉之門開啟時,汝將成為鍍金神座的繼承者。
聽筒從康羅伊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發出悶響。
他望著窗外曼哈頓的燈火,突然想起阿拉斯加灣冰層下的青銅巨門,想起維多利亞信裡月相裡的鑰匙。
風從半開的窗戶灌進來,吹得書桌上的星圖嘩嘩作響,其中一頁飄落在地,剛好蓋住了差分機打印出的最後一行字。
淩晨四點,康羅伊的懷表突然停了。
他盯著表盤上靜止的秒針,聽見樓下街道傳來報童的吆喝:號外!
黃金交易所今日開盤!他彎腰撿起地上的星圖,卻在紙頁背麵發現一行用隱形墨水寫的小字——那是詹尼的筆跡:倫敦方麵傳來消息,聖殿騎士團的船正在駛向紐約港。
窗外的天空泛起魚肚白,康羅伊將星圖重新壓在鎮紙下。
他聽見書房外傳來秘書的腳步聲,帶著今天的早報。
當秘書敲門的瞬間,他忽然想起費城實驗室的機器在打印最後一行字時,齒輪轉動的聲音裡夾雜著某種不屬於人間的嗡鳴——像是某種古老存在,終於從沉睡中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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