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扣閉合的輕響被火車汽笛揉碎在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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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治的手指在鉛盒上頓了頓,窗外傳來《西部電訊》記者的驚呼——那是媒體采訪區的方向。
他推開通往走廊的玻璃門,正看見瑪麗亞·岡薩雷斯咬著披巾角的側影。
二十名墨西哥裔婦女像一列彩蝶,捧著泛黃的契約簿撞進攝像機的光圈,繡著仙人掌的披巾在風裡翻卷如旗。
“這是我們在南灣農場找到的奴工名單。”瑪麗亞扯下咬在齒間的繡邊,指節因用力泛白。
最前排的白發老人佝僂著背,布滿礦坑疤痕的手撫過契約簿頁:“我十二歲被鎖進地洞,每天挖十小時礦石,”他的西班牙語帶著鐵鏽味的顫音,“他們說‘契約’是自由,可我的指紋按在‘終身’兩個字上時,筆杆是抵著我後頸的刀。”
鎂光燈炸成一片白。
喬治看見《加州紀事報》的記者踉蹌著踩翻腳架,鏡頭卻始終對準老人手背上的月牙形傷疤——和三天前李青山在廢棄礦洞牆壁上拓下的鑿痕完全吻合。
“孩子不會寫字,”瑪麗亞翻開另一本契約,紙頁間飄出乾枯的蒲公英,“他們按的是掌印。”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些掌印,比金礦裡的金粉還多。”
直播鏡頭裡,紐約百老彙的霓虹燈突然暗了一瞬。
正在喝咖啡的報童撞翻紙杯,褐色液體在《先驅報》頭版的“西部審判”標題上洇開;波士頓碼頭的愛爾蘭工人扯下沾著魚腥味的圍兜,舉著“還我兄弟”的木牌衝進市政廳;連費城的貴格會女信徒都捧著裝了泥土的玻璃罐——那是從南灣農場挖來的,混著鏽釘和碎骨的泥土。
“他們在燒柴堆。”埃默裡突然出現在喬治身後,情報中樞的銅製懷表在掌心轉得飛快。
他盯著記者們舉高的攝像機,喉結動了動:“東部的電報機快炸了,我剛收到芝加哥的急件——二十三個工會聯合簽名,要求國會今晚就表決《反奴役變種法案》。”
喬治望著瑪麗亞被淚水打濕的睫毛。
三年前在墨西哥城,這個女人用半塊玉米餅換走他的止血藥時,眼裡隻有“活著”的光;現在那光燒得更亮,亮得能照亮整個加州的陰影。
“告訴印刷所,”他摸出鋼筆在袖口寫下幾個字,“把奴工名單做成增刊,隨《紀事報》免費發放——要讓每個讀報的人,都能摸到這些孩子的掌印。”
暮色漫進法庭穹頂時,李青山的電報送到了。
情報部長的字跡像刀刻:“領事館三點召見林妻,五點醫療船靠港。”喬治將電報折成紙船,看它飄進壁爐。
火星舔過“政治庇護”四個字時,港口的汽笛突然拉響——那是海關的信號。
“他們帶了兩箱盤尼西林。”埃默裡從暗袋摸出微型望遠鏡,鏡片裡,穿白大褂的“醫生”正被海關人員圍住。
藥箱被撬開的瞬間,陽光漏進夾層,照出疊成方塊的金條,和那疊偽造的英國護照。
林文輝的小兒子撲向箱子,被法警扣住手腕時,他頸間的翡翠吊墜摔在地上——和喬治在倫敦拍賣會上見過的,聖殿騎士團分冊的徽章一模一樣。
“英國外交部的聲明半小時前到了。”埃默裡把電報拍在桌上,冷笑像碎冰,“‘尊重司法程序’,說得真體麵。”他指了指電報紙角的小字,“副領事的船票是明早九點,頭等艙。”
喬治望著窗外漸沉的夕陽。
領事官邸的煙囪正飄起青煙,是在燒文件。
他想起三天前李青山遞來的密報:“領事每周三晚八點和倫敦通加密信。”壁爐裡的紙船燒儘了,灰燼落在鉛盒上,像撒了一把星子。
深夜的臨時辦公室飄著冷咖啡味。
亨利的聲音從跨洋電報機裡擠出來,帶著電流的刺響:“差分機監測到,倫敦調了三艘快速護衛艦去加勒比海。”喬治的鋼筆在地圖上劃出一道紅線,從倫敦到巴拿馬運河區:“他們在找備用通道。”
“需要啟動‘南方之錨’嗎?”亨利問。
喬治的筆尖停在巴拿馬灣。
那裡標著“黃誌遠”的小字——三年前在新加坡碼頭,這個華人船長用半船茶葉換走他的航海圖時,說:“我要讓每片中國帆,都能擋住不懷好意的風。”“通知他,”喬治在“南方之錨”四個字下畫了雙橫線,“把運河區的潮汐表改一改——要讓那些護衛艦,永遠找不到能靠岸的碼頭。”
窗外的雨停了。
太平洋的風卷著濕鹹的水汽撲進來,吹開桌上的文件。
最上麵一張是草擬的“西進護盾”預案,“多元共治”四個字被紅筆圈了又圈。
喬治伸手去按,一張泛黃的紙片從紙堆裡滑落——是晨霧裡老婦人塞給他的,寫著“林阿福”的皺巴巴的煙紙。
遠處的警戒哨火連成一條紅線,像一串未被點燃的爆竹。
喬治拾起煙紙,折成小船放進鉛盒。
鎖扣閉合時,他聽見更遠處的海浪聲——那是明天的潮水,正推著新的故事,朝岸邊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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