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一劍化玄鐵為齏粉，如同在滾油中潑入冷水，瞬間引爆了整個外門演武場。“鏽材”之名不再帶有嘲諷，反而蒙上了一層詭異而危險的色彩。流言蜚語如同野火般蔓延，有人說他得了上古魔道傳承，有人說他身懷異寶，更有人信誓旦旦宣稱親眼見他以邪術吞噬法器靈性。
這些議論並未影響林凡的心境。他依舊每日往返於離火殿與演武場之間，神色平靜，仿佛周遭的喧囂與他無關。王鐵柱則挺直了腰板，如同忠誠的護衛，對那些指指點點的目光怒目而視，與有榮焉。
大比繼續進行。林凡憑借其對能量結構的敏銳感知和“龍隱”鏽劍那令人膽寒的蝕滅特性，一路過關斬將。他出手極有分寸，往往隻需輕描淡寫的一劍，便能瓦解對手攻勢，毀其法器，卻從不傷及性命，甚至儘量避免造成嚴重傷勢。這種舉重若輕、卻又霸道詭異的表現，使得對手未戰先怯，觀者心驚肉跳。
然而，外門藏龍臥虎，並非人人都會被他這手“鏽蝕”之力嚇倒。
這一日，林凡踏上了“庚”字台。他的對手，是一名身材魁梧如鐵塔、皮膚泛著古銅光澤的體修弟子，名為石罡。石罡修為已至煉氣六層巔峰，主修功法正是外門赫赫有名的《金鐘罩》。此功練至深處，肉身堅逾精鋼，罡氣遍布周身，形成無形鐘形氣罩，等閒法器難傷，靈力衝擊亦能大幅削弱，是極難纏的防禦型功法。
石罡雙臂環抱，站在台上，如同一尊銅鑄的羅漢。他目光沉凝，帶著體修特有的紮實與自信，看向林凡：“林凡師弟，你的鏽劍雖利，卻不知能否破開我這‘不動金鐘’？”
聲音洪亮，如同鐘鳴，震得人耳膜發癢。台下支持石罡的弟子紛紛叫好，顯然對其防禦極有信心。
林凡打量著石罡，在他眼中，石罡周身那渾厚凝實的護體罡氣，並非無懈可擊。那“金鐘”氣罩看似完美，實則其能量流轉遵循著特定的周天路線，在幾個關鍵的穴竅節點處，靈能的彙聚與輸出存在著極其細微的、周期性的波動。如同再精密的機器，也有其運行的節奏和薄弱環節。
“請石師兄指教。”林凡並未拔劍，隻是將“龍隱”鏽劍連鞘握在手中，微微拱手。
石罡見狀，濃眉一挑，認為林凡托大，心中微惱。他低吼一聲，體內氣血奔騰，古銅色的皮膚下仿佛有金光流轉，周身無形的氣罩瞬間凝實，隱隱有金色光華透出，仿佛一口倒扣的金鐘將他牢牢護住！一股厚重的威壓彌漫開來。
“林師弟，小心了！”石罡提醒一聲，並未主動進攻，而是穩守原地，顯然是想憑絕對防禦，耗儘林凡的靈異力量。
台下眾人屏息凝神。都想看看，這無物不蝕的鏽劍，對上這固若金湯的金鐘罩，孰強孰弱。
林凡動了。他並未如眾人預想那般揮劍猛攻，而是腳下步伐變幻，身形如鬼魅般繞著石罡遊走起來。速度並不快，但每一步都踏在某種奇異的節奏上，仿佛在丈量著什麼。
石罡凝神以待，氣罩金光流轉，穩如磐石。
突然，林凡腳步一頓，停在了石罡身側某個看似毫不起眼的角度。他右手依舊握著帶鞘的鏽劍，左手卻緩緩抬起，食指與中指並攏，指尖並未凝聚絲毫靈力光華，反而呈現出一種內斂的暗沉之色，仿佛沾染了陳年的鐵鏽。
就在石罡護體罡氣流轉至“膻中穴”與“氣海穴”之間某條隱脈節點，舊力已儘、新力未生的那個極其短暫、幾乎無法捕捉的刹那——
林凡並指如劍，悄無聲息地向前一點！目標並非金鐘氣罩最渾厚之處，而是其側麵下方一個極其偏僻、能量流轉略顯“粘滯”的節點！
這一指，快！準！且時機妙到毫巔！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沒有靈光四射的爆鳴。
隻聽“啵”的一聲輕響，如同水泡破裂。
石罡那渾厚凝實、金光隱現的“不動金鐘”氣罩，在被那鏽色指尖點中的瞬間，竟如同被刺破的氣球般，劇烈地扭曲、波動起來！原本流暢循環的罡氣瞬間變得混亂不堪，那被點中的節點處，金光迅速黯淡、潰散，並如同瘟疫般向四周蔓延！
“什麼？！”石罡臉色劇變，隻覺周身罡氣如同決堤的洪水，不受控製地向外傾瀉，那固若金湯的防禦瞬間土崩瓦解！他悶哼一聲，龐大的身軀踉蹌後退數步，體內氣血翻湧，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他引以為傲的《金鐘罩》，竟被對方如此輕描淡寫地一指……點破了？！這怎麼可能？！
台下死寂一瞬，隨即嘩然！
“破了？！金鐘罩被一指頭點破了？！”
“我是不是眼花了？”
“他用的什麼指法？根本沒用靈力啊！”
“那手指……好像是鏽色的？”
裁判弟子也目瞪口呆，半晌，才猛地想起什麼，失聲驚呼：“這……這莫非是典籍中記載，專破各種護身罡氣、真元氣罩，直指能量本源弱點的失傳絕學——《破妄指》？！”
《破妄指》？！
這個名字如同又一記驚雷，在眾人耳邊炸響！這可是傳說中的指法，據說能窺破虛妄，直指本質，任你防禦萬千，我自一指破之！早已失傳多年，這林凡如何習得？
高閣之上，一直靜靜觀戰的蘇妙，在林凡並指點出的瞬間，握著冰魄劍劍穗的玉手驟然攥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清冷的麵容上，第一次出現了如此明顯的情緒波動——那是混合著震驚、恍然與一絲了然的複雜神色。
“《破妄指》……”她低聲自語，聲音微不可查，“師祖璿璣，當年最擅長的，便是以陣道推演萬法破綻，這《破妄指》據說便是其早年所創，專為破解各類護體神通……他果然得了師祖真傳！”
她身旁的中年文士，眼中也閃過一絲精光，折扇輕搖：“破妄指重現……妙兒，你這‘蝕天’之論，恐怕並非虛言。此子身上，牽扯的因果越來越深了。”
台下，林凡緩緩收回手指，指尖那抹暗沉之色悄然隱去。他對著尚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石罡拱了拱手：“石師兄，承讓。”
石罡臉色變幻數次，最終化作一聲長歎，抱拳回禮，黯然下台。他輸得心服口服，對方並非以力壓人，而是以巧破力，以技勝強，這是境界的差距。
林凡再次勝出，而且是以一種更加震撼、更加匪夷所思的方式。鏽劍蝕鐵尚可歸咎於異寶或邪術，但這輕描淡寫一指破開赫赫有名的《金鐘罩》，卻彰顯出一種近乎“道”的洞察與技巧！這絕非僥幸，而是真正的實力！
“《破妄指》……他居然會失傳的《破妄指》！”
“這林凡到底是什麼來頭？”
“難道他真是某位大能的傳人？”
議論的風向再次轉變，質疑與嘲諷被敬畏與好奇取代。林凡的形象在眾人心中變得愈發神秘莫測。
林凡無視了周遭的喧囂，目光平靜地掃過高閣，與蘇妙的目光有一瞬間的交彙。他看到了她眼中的複雜，也看到了那一絲確認。
他知道，這一指《破妄指》，如同一個明確的信號，已經傳遞給了該看到的人。
他飄然下台，王鐵柱立刻迎上，激動得滿臉放光，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好，隻是用力拍了拍林凡的肩膀。
就在林凡準備離開演武場，返回離火殿時，一道傳音如同絲線般，精準地送入他的耳中，清冷而帶著一絲不容置疑：
“明日辰時，雲深不知處，靜心亭。我師尊，要見你。”
林凡腳步微頓，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該來的，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