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大廈的聽證廳裡,水晶燈折射的光斑在紅地毯上織成華麗的網。
崔厲正用銀簽挑起盤中的魚子醬,嘴角的笑紋裡還沾著昨夜慶功宴的酒漬。當蘇清依撞開雕花木門時,他甚至沒抬頭,隻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服務生闖了進來。
“諸位議員大人。”
蘇清依的聲音不算響亮,卻像一枚冰錐刺破了廳內的奢靡。
她懷裡緊緊抱著一個牛皮賬本,邊角的血跡在米白色旗袍上洇出朵詭異的花——那是今早從雷嘯天病房地板上撿到的,染血的紙頁記載著九商盟近十年的“特殊采購”。
第七排的胖議員突然嗤笑出聲,金表鏈在肚皮上晃出刺眼的光:“蘇小姐怕是走錯地方了,這裡可不是唱評彈的茶樓。”
他身邊的女議員用絲帕捂著嘴,假睫毛上的亮片抖落下來,落在“九商盟年度財報”上。
蘇清依沒理會這些嘲諷。
她走到長桌中央,將藍布封皮的日記重重拍在崔厲麵前,爺爺蘇墨塵的字跡在頂燈照射下格外清晰:“戊寅年冬,九商盟以戰俘煉鎮魂鐵,每爐需活祭三人,崔氏負責押運。”
崔厲的銀簽“當啷”掉在骨瓷盤裡。
他猛地抬頭,金絲眼鏡後的瞳孔收縮如針:“蘇清依,你可知汙蔑九商盟的下場?”
身後的四個保鏢同時伸手摸向腰間,黑西裝下的凸起顯露出短銃的輪廓。
“下場?”
蘇清依的指尖拂過日記裡夾著的照片,泛黃的相紙上,穿玄甲衛製服的士兵正將戰俘推入熔爐,背景裡的起重機印著“崔氏重工”的字樣,“這些戰俘的下場,難道不該問問諸位嗎?”
聽證廳突然陷入死寂,隻有中央空調的嗡鳴在梁柱間回蕩。
左側的禿頂議員悄悄將茶杯移到桌沿,杯底的茶漬在桌麵上畫出了一個歪斜的骷髏頭;
右側的銀發老婦捏碎了手中的蜜餞,紫紅色的果核滾落在地,像顆凝固的血珠。
“一派胡言!”
崔厲突然拍案而起,定製西裝的紐扣崩飛兩顆,其中一顆彈在蘇清依腳邊,“我崔家世代經商,何時與玄甲衛的肮臟事扯上關係?”
他的保鏢已經圍了上來,領頭的刀疤臉伸手就要去搶賬本。
蘇清依的反應快得驚人。
她側身避開的同時,左手猛地抬起,袖口滑出的半片青瓷在陽光下劃出冷芒——正是雷烈教她打磨的那片藥碗碎片,邊緣被砂紙磨得鋒利如刀,此刻正精準地劃破刀疤臉的手腕。
“啊!”
血珠順著保鏢的指縫滴落在賬本上,暈開的紅痕恰好覆蓋了“崔厲”兩個字。
蘇清依握著瓷片後退半步,碎片抵在自己咽喉處:“誰敢再動,我就讓這賬本上的每筆血債,都濺在諸位的燕尾服上!”
她的瞳孔在水晶燈下亮得驚人,像極了雷烈拔刀時的眼神。
崔厲突然注意到她旗袍開衩處露出的小腿,肌膚上還留著道淺淺的疤痕——那是昨夜在醫院走廊被碎玻璃劃傷的,此刻卻成了最鋒利的武器。
“蘇小姐有話好好說。”
坐在首位的趙寒山突然開口,翡翠扳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九商盟向來講道理,你爺爺當年還是我們的座上賓呢。”
他的目光落在賬本的某一頁,那裡記載著“大夏國三十一年,蘇墨塵提供戰俘醫療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