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醫院的特護病房裡,消毒水的氣味中突然混入一縷異香,似蘭似麝,在淩晨三點的寂靜裡悄然彌漫。
監護儀的綠線突然平直,發出刺耳的長鳴,卻在觸及雷嘯天床沿的刹那詭異地彎折,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
雷烈正用沾著酒精的棉球擦拭父親枯槁的手指,這雙手曾為他打造第一柄木劍,也曾在紅海戰役的電報上簽下“雷嘯天”三個字。
指尖觸到無名指第二道關節時,他突然僵住——那裡的皮膚下,一枚青黑色的印記正在蠕動,形狀竟與潛龍符背麵的鎖孔分毫不差。
“咳咳——”
雷嘯天的胸腔劇烈起伏,喉間湧出的濃痰裡混著血絲,落在潔白的被單上,暈開三朵妖異的紅梅。
他枯瘦的手指突然蜷起,抓住雷烈的手腕,力道大得像鐵鉗,指腹在他後頸快速遊走,畫著某種古老的篆字。
“爹?”
雷烈的“破陣”在靴筒裡輕顫,這是遇襲時才有的反應。
他看見父親眼窩深陷的地方突然亮起兩點綠光,與九商盟實驗室培養艙裡的鎮魂鐵彈頭如出一轍。
蘇清依捧著剛煎好的參湯進門,瓷碗在掌心突然發燙。
她眼睜睜看著雷嘯天從病床上坐起,周身泛起淡綠色的霧氣,在月光下凝成半透明的繭,將監護儀的電線都融成了銀亮的液體。
爺爺手劄裡記載的“回光返照”異象,此刻竟活生生在眼前上演。
“我本是初代戰尊的守墓人。”
綠繭中傳出雷嘯天沉悶的聲音,像隔著千年古墓的石門,“你娘……林婉,才是戰尊真正的後裔。”
雷烈的脊柱突然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仿佛有一柄燒紅的鐵錐在第三腰椎裡攪動。
他踉蹌後退,撞翻的輸液架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轟鳴,玻璃藥瓶碎裂的瞬間,他看見自己後心的衣服正在隆起,那顆嵌了三年的鎢鋼彈頭竟順著皮膚下的血脈緩緩上浮,表麵的螺旋紋泛著與綠繭相同的幽光。
“二十年前臥龍關,我守的不是軍械庫,是戰尊的棺槨。”
雷嘯天的聲音透過繭壁傳來,帶著青銅摩擦般的質感,“你娘帶著半塊龍佩找到我時,九商盟的追兵已經砍斷了她的雙腿。”
蘇清依的手劄突然無風自動,嘩啦啦翻到夾著乾枯蘭花的那頁。
泛黃的紙頁上,爺爺用朱砂畫著個女子的剪影,脖頸處的龍形胎記與雷烈左胸的疤痕完全吻合。
旁邊的批注寫道:“戰尊血脈,女傳男,至烈者化鎮魂鐵。”
“彈頭是你娘的血煉的。”
雷嘯天的綠繭突然收縮,露出他枯槁的手掌,掌心的血珠正順著雷烈後頸的篆字紋路遊走,“她知道九商盟要搶血脈,臨死前讓我把血封進你的脊柱。”
雷烈的視線開始模糊,彈頭浮到皮膚下三寸處時,他清楚地看見裡麵纏繞著一縷青絲,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金光。
那是母親的頭發,小時候他總愛纏著母親,說要把這頭青絲編成劍穗。
“守墓人的血能養鐵。”
雷嘯天的血印與彈頭在雷烈後心重合的刹那,綠繭突然炸開,化作漫天流螢鑽進雷烈的七竅,“現在,該讓它認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