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的腥鹹海風卷著碎雨,在崔鯊的機械腿與鋼板之間撕開簇簇藍火。
那截泛著冷光的合金假腿此刻成了他最後的依仗,液壓杆每伸縮一次,就有三滴暗紅的血珠從斷口滲出,在甲板上暈成猙獰的蛇形。
他懷裡緊緊抱著一個黑檀木匣,匣身的玄鳥紋在閃電下忽明忽暗,裡麵正是雷烈追查數月的戰尊骨。
“雷烈,你以為殺了崔厲就能掀翻九商盟?”
崔鯊的機械爪深深摳進船舷欄杆,指節處的防滑紋磨得鋥亮,“當年你爹雷嘯天捧著戰尊骨去都護府時,就該想到會有今天!”
他突然狂笑,金屬義眼的紅光掃過雷烈鎖骨處的舊傷,“玄甲衛從一開始就默許我們動雷家,那些產業不過是換海沙盟情報的籌碼!”
雷烈的護臂突然發出龍吟般的嗡鳴。
七片菱形骨刃從肘部驟然彈出,泛著珍珠母貝般的光澤——這是用臥龍關凍土下的玄甲殘片煉化而成的利器,三年前在戰俘營舊址,正是這副護臂劈開了十二具星衛遺骸。
“我爹的為人,輪不到你這種雜碎置喙。”
骨刃劃破雨幕的刹那,甲板上的積水突然逆流,在他腳邊凝成道半尺高的水牆。
蘇清依的銀鏈在狂風中繃得筆直,七枚玉佩墜子恰好擋住崔鯊射出的毒針。
那些淬了“噬心散”的銀針穿透雨簾時,她突然注意到崔鯊機械腿的關節處刻著極小的“海沙”二字,與爺爺手劄裡記載的海盜標記分毫不差。
“你根本不是崔家嫡係,”她的聲音清冽如冰,銀鏈突然纏上對方的合金脖頸,“海沙盟的細作,何時也配姓崔?”
崔鯊的機械喉管發出齒輪卡殼的脆響。
他猛地撞向船艙鐵門,黑檀木匣在碰撞中裂出道縫隙,半截泛著金光的指骨滾落在地。
“我哥崔厲到死都不知道,他不過是玄甲衛養的狗!”機械爪突然彈出三寸鋼刺,直取雷烈心口,“但我知道你娘的下落——”
話音未落,雷烈的骨刃已刺穿他的咽喉。
合金脖頸噴出的不是鮮血,而是帶著鐵鏽味的液壓油,在甲板上漫開的油膜裡,竟映出十二艘海沙盟戰船的剪影。
崔鯊的機械眼在徹底熄滅前突然聚焦,紅光在雷烈瞳孔裡烙下最後一句話:“極北冰獄……她還活著……”
黑檀木匣在此時徹底崩裂。
完整的戰尊骨躺在碎木片裡,十二節指骨的斷麵都刻著玄甲衛的密文,組合起來恰好是“天樞”二字。
雷烈拾起最粗的那節指骨時,指腹突然傳來灼熱的刺痛——骨腔內藏著卷金箔,上麵的朱砂字記載著玄甲衛與海沙盟的交易明細:“大夏國三十五年冬,以雷氏航運為餌,誘海沙盟獻出倭寇布防圖。”
“這是都護府的筆跡。”
蘇清依的指尖撫過金箔邊緣的火漆印,那枚缺角的玄鳥紋與雷烈潛龍符上的印記嚴絲合縫。
她突然轉身走向船長室,銀鏈上的玉佩在經過航海圖時齊齊發亮,“他們不僅賣了雷家,還在海上藏了更大的秘密。”
船長室的保險櫃在骨刃劈砍下發出悶響。
三層合金門後的暗格裡,除了九商盟的賬冊,還有張泛黃的羊皮航海圖。
蘇清依展開圖紙的瞬間,甲板上的羅盤突然瘋狂旋轉,指針最終指向圖中用朱砂圈住的冰原——那裡標注著“極北冰獄”四個篆字,航線旁還畫著一個極小的梅花標記,與林素疤痕上的鱗片紋路完全一致。
雷烈的骨刃突然劇烈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