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特使潘貴的馬車隨著崔樞的一行數人到達湖心小苑,之後終於在湖心軒停下,馬車的門簾緩緩打開,崔樞等人才看到了潘貴的樣子。
隻見這位年輕的特使,約莫二十剛出頭的樣子,五官談不上醜陋,卻也實在稱不上俊朗,隻能說是平平無奇,丟在人群裡便難以尋見。濃重的黑眼圈可以看出最近沒怎麼休息好,然而此刻他努力裝點出的“威嚴”神態,以及一身簇新的青色官袍,卻反而顯得有幾分刻意和滑稽。
“有勞崔刺史了,在下潘貴,蒙王公錯愛,今日代王公向崔刺史問好,並且順帶辦些事情。路上耽擱了片刻,實在惶恐!”他的聲音刻意拔高,帶著一種不自然的響亮,生怕彆人聽不見他的“特使”身份,以及他與“王公”的親近。
崔樞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精光,麵上卻堆滿謙卑的笑意,深深作揖:“潘特使言重了!貴使一路鞍馬勞頓,下官焉敢言‘勞’?此處乃城南湖心小苑,雅致清淨。下官已嚴令清退周遭閒雜,專候貴使下榻於此,保無聒噪。潘特使以為可還入眼?”
潘貴負手而立,慢悠悠地環視一周。但見亭台水榭,依山傍水,景致絕佳。他仰頭望了望“湖心軒”那雅致的金字牌匾,嘴角終於浮起滿意的笑容,輕飄飄地讚道:“嗯…此處甚雅,倒有幾分詩情畫意。崔刺史,費心了!”
崔樞心中冷笑,麵上更是熱絡,連忙側身引路:“得特使青眼,下官之幸!快請!快請!請隨下官上樓,接風薄宴已備下,萬望特使賞光!今當儘歡,一洗征塵!”
步上湖心軒三層雅間,奢靡之氣撲麵而來。隻見房內鋪設華麗,錦緞鋪地,金玉滿堂,珍奇古玩陳列其間,濃鬱甜膩的熏香繚繞不散。數名姿容絕美的樂伎正在輕攏慢撚,靡靡之音撩人心魄。眾人落座後,崔樞滿臉堆笑,殷勤為潘貴一一引薦洧州頭麵人物,當然首推長史張公瑾等,當然還有商賈代表方玄,則排在末席。
美酒佳肴流水般送上,皆是本地罕有的珍饈。幾輪玉壺傾倒,觥籌交錯,潘貴已顯醉態,白皙麵孔泛著油亮的紅光,眼神迷離,說話也有些大舌頭。他勉強撐起身子,擺手推開崔樞再次敬來的酒杯:
“崔……崔兄!盛、盛情……難卻!但,但貴弟我……正事…正事要緊!你…你得…幫…幫老弟一把啊!”
崔樞心知時機已到,卻故作豪邁,佯裝已有幾分醉意,紅著臉一把攬住潘貴的肩膀,用力搖晃:“嗐!潘特使…不,貴弟!你我兄弟,何分彼此?正事明日再議也不遲嘛!今日就是天塌下來,也當‘今朝有酒今朝醉’!來來來,再飲一杯!”
潘貴被晃得頭暈,口中仍含糊不清地堅持:“不…不行!必須…必須說!你…你替我…找到……那個人……江彆離!對……就是那個江寒!抓……抓到他……交給…交給老弟我……”他費力地拍著胸脯,醉眼惺忪地許諾,“這…這個功勞…老……老弟我……必定……必定在王公麵前……好好…好好替你崔兄美言!升官發財……指日可待!”
崔樞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卻摟得更緊,假意激動道:“嗨呀!就這點小事?!包在老哥身上!貴弟你儘管放一百個心!莫說一個江寒,就是十個八個,老弟吩咐了,老哥也替你拿下!來來來,為了咱們的交情,為了老弟你飛黃騰達,再乾三大杯!”不等潘貴反應,崔樞已高聲對手下吩咐:“快!給潘特使滿上!”
旋即,崔樞一拍手,朗聲對滿座賓客笑道:“諸位!今日天幸,得潘特使如此青年俊彥蒞臨吾洧州!本官與潘特使一見如故,情同手足!這酒興方酣,豈能言散?今日誰都不許走!我等定要與潘特使同醉方休,一醉方休!哈哈!”
話音剛落,雅間雕花門應聲而開。數名穿著薄如蟬翼、近乎透明的輕紗舞伎,身姿婀娜,眼波流轉,帶著濃鬱香風,如彩蝶般輕盈地飄入房中。她們目標明確,嬌笑著徑直湧向已醉得東倒西歪的潘貴。瞬間,溫香軟玉纏滿懷抱。
潘貴僅存的一絲理智瞬間被這活色生香的陣仗淹沒。他迷迷瞪瞪,左擁右抱,隻覺渾身骨頭都輕了二兩,臉上露出癡傻淫靡的笑容,口齒不清地嘿嘿笑著,嘴角一絲亮晶晶的涎水不受控製地淌下,滴落在簇新的緋色官袍上。他徹底沉醉在這崔樞精心編織的溫柔陷阱裡,渾然不知所謂正事與承諾,早已隨著酒氣和脂粉香飄散在靡靡之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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