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呼嘯,潘貴策馬狂奔,如同被無形的鞭子抽打,衝向尉氏縣城門。此刻時辰已逼近子時,沉重的城門如同死寂的巨口,緊緊閉合。後方隱約傳來追兵呐喊,雖未及近,卻像毒蛇般啃噬著他的心神。嬌妻美妾?湖心小苑?一切早已被他癲狂的頭腦摒棄,心中隻剩一個血淋淋的念頭:出城!
胯下駿馬噴著粗重的白沫,前蹄高揚,猛地在緊閉的城門前頓住,發出淒厲的嘶鳴。潘貴身子猛晃,幾乎滾鞍落地。他喘息如牛,滿頭滿臉儘是冷汗與塵土混雜的汙漬,狼狽到了極點。守城士兵“恰到好處”地聞聲圍了上來,手中兵刃寒光閃閃,為首一個故作警覺地喝道:“深更半夜,城門禁閉!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潘貴強壓著幾欲炸裂的焦灼,勒住躁動不安的馬韁,嘶聲道:“在下……在下是洛陽特使潘貴!十萬火急!速開城門,放我出城!快!”他連滾帶爬般下馬,腿腳都有些發軟。
士兵眯著眼,上下仔細打量著潘貴襤褸的官袍和倉皇的神色,一絲難以察覺的戲謔閃過,卻仍是煞有介事地問道:“特使?口說無憑!可有憑證示下?”
“有!有!”潘貴手忙腳亂地在懷中亂掏,摸出魚符,幾乎是摔到士兵手中,“快看!”
士兵接過魚符,不緊不慢地就著城頭火把端詳,又“鄭重其事”地遞給旁邊一位年長同袍。後者慢悠悠地接了,裝模作樣地翻看片刻,才緩緩地、沉穩地點了點頭。
那士兵臉上立刻堆起假作驚惶的謙卑笑容,雙手奉還魚符:“哎呀呀!真是特使大人!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該死該死!”隨即,他話鋒一轉,眼中閃著“關切”的光芒,聲音也壓低了些:“隻是……大人為何深夜如此…呃…形單影隻,又這般…倉促?”他刻意加重了“倉促”二字,語氣透著刻意的好奇。
潘貴急得喉嚨冒煙,恨不得插翅飛出去,卻還得強擠出“平靜”:“小兄弟,茲事體大,上命難違,恕……恕在下不能細說!”他猛地想起什麼,一把扯下腰間的玉佩,粗暴地塞給士兵:“行個方便!快快開門!”
士兵掂量著手中溫潤的玉佩,臉上“感激涕零”:“大人太客氣了!快開城門!”沉重的門栓響動,城門吱呀呀地拉開一條縫隙。
潘貴哪裡還顧得上廢話?城縫剛開,他便如脫網之魚般,狂吼一聲,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向馬背上躥。慌亂之下,他懷裡的魚符滑落在地竟毫無知覺。剛跨上馬鞍,他便死命一鞭抽下!馬匹驚嘶,如離弦之箭般射入幽暗的城外,隻留下漫天嗆人的塵土。
月色如霜,冷冷地灑在城門洞下。
方才還卑躬屈膝的士兵們瞬間收斂了所有表情,平靜如初。年輕的兵士彎腰,穩穩拾起地上的魚符,嘴角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譏誚。這時,急促而整齊的馬蹄聲方才自城內由遠及近。十幾騎精悍人馬瞬間勒停,當先一騎,白衣勝雪,端坐馬背,身形穩如山嶽,正是洧州長史張公瑾。
他神色平淡,無波無瀾,目光緩緩掃過幽深的城門洞,才淡淡開口:“走了?”
年長士兵趨步上前,躬身一禮,動作利落,再無半分之前的遲緩:“回張大人,走了。”
年輕的士兵雙手托著魚符和那枚玉佩,恭敬呈上:“張大人,這是特使…潘大人慌張間遺落的魚符,還有…賞賜給小人的玉佩。”
張公瑾垂眸,隻是隨意地、從容地伸指,拈起了那枚冰涼的金魚符。至於那枚賄賂的玉佩,他甚至看都沒看,隻讓它安靜地躺在士兵的掌心,仿佛那不過是一塊無足輕重的頑石。他唇角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了然於胸的弧度,調轉馬頭:“行了,繼續站崗吧。”隨即對身後精銳一揚手,聲音清晰沉穩:“走,咱們回去”
馬隊整齊劃一,蹄聲踏碎月色,從容不迫地沒入城中巷道,留下城門口一片死寂與剛剛落幕的精妙“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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