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江寒忽然說“有辦法了”,原本沉悶的屋內頓時一亮,眾人臉上都浮現出驚喜之色。
何季蓉立刻湊近了些,眼睛睜得圓圓的,急急問道:“什麼辦法?你快說!”
江寒勉強用手肘撐起半身,深吸一口氣,聲音雖還帶著病中的沙啞,卻透著一股鎮定。他緩緩開口:“我倒想起一個老套路——‘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咱們或許能借這個法子脫身。”他稍作停頓,掃視了一圈眾人,接著說:“不過,我還是得先繼續裝病,絕不能叫徐家看出破綻。之後還要勞煩孫兄弟配合,具體是這樣……”
他將計劃一一道來,邊說邊留意每個人的表情。昏暗的燭光下,眾人聽得極認真,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
等他說完,大家紛紛點頭,都覺得這計策可行。但江寒自己卻搖了搖頭,低聲道:“最難的是怎麼讓王管家上鉤……他那人精明得很,不好騙。”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露出幾分疲憊和思索的神情。
就在這時,梁文君朝前走了一步,聲音雖輕卻異常堅定:“這件事,交給我吧。隻要前麵順利,後麵我一定能辦成。”
江寒抬眼看向她,有些猶豫:“你真能行?”
梁文君重重地點頭,眼神沒有絲毫閃爍。
江寒沉默片刻,終於歎了口氣,輕聲補充:“那……千萬注意安全。”
梁文君又點了點頭,沒再多話。
何季蓉這時也開口了,語氣果斷:“我這兩天就想辦法把藥換掉,你得快點好起來才行。”
梁文君接過話,看向一旁的杏兒:“抓藥的事可以讓杏兒去。我已經放出口風,說這幾日我也需調理身體,徐家應當不會疑心。杏兒,你去的時候機靈些,多繞幾個鋪子。”
杏兒趕緊點頭:“小姐放心,我知道的。”
何季蓉接著說:“那接下來就等孫大哥了。待江寒身體好轉些,我們再找他細說。”
江寒輕輕“嗯”了一聲,朝眾人說道:“大家暫時都先回去吧,這段日子,該怎樣還怎樣,彆露出馬腳。”他說著,目光轉向杏兒,語氣轉為嚴肅:“尤其是你們出府的時候,務必當心。那夥人還在暗處盯著,我們至今摸不清他們的來曆。”話沒說完,他又低頭咳了幾聲,整個人顫了顫,隻得重新靠回枕上,氣息顯得格外吃力。
“我還是像之前一樣,留下來陪你。”何季蓉輕聲說。
江寒點點頭,又望向梁文君:“文君,你帶杏兒先回吧。”
梁文君目光裡閃過一絲不舍,但最終還是領著杏兒悄步退出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屋裡頓時靜了下來,隻剩下江寒與何季蓉兩人。江寒長舒一口氣,總算能放鬆地平躺下來——一直強撐著坐起來說話,對他現在的身體來說實在是勉強。
“快好好躺著吧,看你這樣子,身體不行,還操這麼多心。”何季蓉一邊念叨,一邊替他拉好薄被。
“蓉兒,你也去歇一會兒,彆等我好了,你卻累垮了。”
“我哪有你那麼虛弱,”何季蓉嘴上這麼說,卻忍不住歎了口氣,聲音低了下來,“我隻是沒想到,身邊竟藏著這麼多惡意……”
江寒淡淡接話:“知人知麵不知心,更何況是在這樣的亂世。你從小受父兄庇護,後來接手洧州商會,雖也見識過商場的勾心鬥角,但那終究隻是圖財,你不放在心上。可李世民與太子之間——那是既要爭高下,也要決生死。比商人之間的算計殘酷得多。”
何季蓉默默點頭,忽然抬眼問道:“江寒,你怎麼會懂這麼多?你也不比我大幾歲啊?”
江寒轉過臉,望入她清澈卻帶著困惑的眼睛,輕聲反問:“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另一個世界嗎?”
何季蓉點點頭:“你說那裡人人平等、生活安穩,可以自由做生意,也能與心愛之人成婚……”
“是。我就是從那個世界來的。隻不過我的魂穿到了這個‘江寒’身上。而這裡的一切,其實在我來的那個世界,都已經是發生過的往事……”
江寒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氣力也好了幾分,低聲講起了現代的高樓、汽車、人人手上的“手機”,還有那些她從未聽過的觀念和趣事。他說得投入,卻沒想到一轉頭,何季蓉早已伏在床邊沉沉睡去。也不知她聽進去了多少,又聽懂了幾分。
看著她的睡顏,江寒不由得苦笑。兩世為人的經曆,讓他比誰都清楚眼下處境有多危險——要與李世民為敵?他簡直不敢深想。他現在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儘自己所能護住何季蓉周全。他輕輕展開床角疊著的一件薄襖,小心蓋在她肩上。月光從窗隙漏入,照在她熟睡的側臉上,柔和而安靜。這一刻,江寒忽然覺得,人生的意義或許不是什麼功成名就、賺大錢,而是能好好珍惜那些真心愛你、你也願意守護的人。
窗外秋風掠過,徐府荷塘被吹起層層漣漪。月光灑在水麵上,碎成一片寂靜的銀光。又到滿月了,但願人真能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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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徐府顯得異常平靜。杏兒每次出門,仍能感覺到那幾個人在暗處跟蹤。在何季蓉的精心照料下,江寒的身體其實已好了大半,但每次徐掌櫃來“探病”,他依舊躺在床上咳嗽不止、氣若遊絲。何季蓉也配合著忙前忙後,絕口不提返回長安的事。
徐掌櫃對眼前的狀態十分滿意。李世民那裡沒有新指示,他就繼續“養”著這幫人——反正他也不差這幾口飯錢。此時北方戰事未歇,天下未定,李世民正全力對付王世充,根本無暇分心關注江寒這邊。隻要江寒不入長安,就暫時不算威脅。李建成這邊也繼續著他收買人心的運作,而對於何季蓉一事早已布好了局。朝堂上,兩派勢力暫達微妙的平衡,風波之下,竟是詭異的寧靜。
九月下旬,天氣明顯轉涼,立冬將至。汴河的水麵清晨已結起薄冰。這些天何季蓉雖仍與徐掌櫃有來往,但心底的厭惡隻增不減。梁文君則常邀王喜喝茶閒聊,讓王喜自覺春風得意、備受青睞。除了江寒的“病”一直不見起色,其他人都被照顧得妥妥帖帖。就連常做力氣活的孫桓也不止一次感歎:要不是江寒早先點破徐家的真麵目,他簡直想留在徐府做長工了。
這天,外出幾日經商的徐掌櫃剛踏回宅院,便差人將王喜喚至書房。他拂袖落座,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叩著黃花木桌麵,目光如鷹隼般掃向垂手侍立的王喜,沉聲道:“這幾日家中可好?他們可有異常?”
王喜忙不迭地哈下腰,幾乎折成兩截,臉上堆起的笑容擠出層層褶子,眼眯成縫:“老爺放心,他們一個個樂不思蜀呢!那個病癆鬼依舊咳得撕心裂肺,好死不死的;幾個姑娘也安安分分待在院裡,繡花的繡花,發呆的發呆,沒什麼動靜。”他邊說邊搓著手,姿態謙卑至極。
徐掌櫃聞言,叩桌的指尖一頓,鼻腔裡逸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嗯”,下頜微點:“看來你差事辦得不錯。”
王喜腰彎得更低,眼珠卻偷偷向上翻瞄,試探著問:“老爺,咱們就這麼一直養著他們……到底要養到什麼時候?”
徐掌櫃麵色驟然一沉,眸光倏地冷厲如刀鋒,斜睨著他:“怎麼?不耐煩了?”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壓人的寒意。
王喜駭得身子一哆嗦,連聲道:“不敢不敢!小的就是好奇,多嘴一問,老爺莫怪!”
徐掌櫃這才斂起幾分冷色,指尖重新叩響桌麵,慢條斯理道:“等著上麵的吩咐。哼,養著吧,”他嘴角忽地勾起一抹陰鷙的弧度,語調森然,“養肥了……說不定哪天說沒就沒了。”
王喜霎時像是領會了什麼,臉上綻開諂媚至極的笑,搓著手趨前一步,興奮得連聲音都帶了顫:“彆的都無所謂,隻求老爺您把那位梁小娘子……賞給小的。”他說得忘形,口水幾乎要從嘴角淌下來,整張臉因貪婪與欲念皺成一團,顯得格外猥瑣難看。
徐掌櫃眼皮都未完全抬起,隻從眼縫裡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帶著幾分嘲弄:“又惦記上了?”
王喜發出幾聲乾澀又討好的“咯咯”笑聲,腰肢軟軟地扭了一下:“您也知道,我家裡那個黃臉婆剛走,所以……心裡頭空落落的……”
徐掌櫃似是厭煩了他的醜態,揮揮手打斷:“行了,好好當你的差,”語氣平淡,卻帶著應允,“老爺我自然不會虧待你。不過一個女子,小事。”
“是、是!謝老爺恩典!小的一定儘心儘力!”王喜登時喜出望外,連聲應著,幾乎要跪下去磕頭。他倒退著躬身出了書房,腳步輕快得像是要飄起來,嘴角咧到了耳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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