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魅帶來的消息,如同冰冷的潮水,將沈意棠心中剛剛燃起的希望火苗澆得搖曳不定,卻又在絕望的黑暗中,勾勒出更加清晰卻也更加險峻的路徑。
焚心獄,陰火焚魂,夜煞親衛,巫祁審訊未果……那個身負“九陽傳承”的生魂,正在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卻也展現出了驚人的韌性。他是一把鑰匙,一把被鎖在幽冥宮最森嚴牢籠裡的鑰匙。巫祁想要得到這把鑰匙,墨源或許也在暗中關注。而她,必須在他們得手之前,或者在那生魂徹底崩潰之前,找到使用這把鑰匙的方法。
與影魅的交易是第一步,獲取情報。但情報本身並不能打開煉獄的大門。她需要力量,需要一個能穿透煉獄禁製、接觸到生魂的手段。她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枚暗紅色的“罪血碎片”和那卷“九陽逆鱗引”上。
“以罪為引,破契之縛……”卷軸的開篇之語在她腦海中回響。罪血,是引子,是擾亂乃至撕裂冥婚契約的關鍵。但這“引”該如何使用?僅僅是靠近?還是需要某種特殊的儀式或法門?
沈意棠將盒子再次取出,這一次,她的目標明確——深入研究這枚“罪血碎片”。她不敢直接用手觸碰,那上麵蘊含的悲傷、怨恨與詛咒太過濃烈,直接接觸很可能汙染她的心神。她小心翼翼地用一絲被冥妃印氣息包裹著的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緩緩靠近碎片。
精神力觸碰到碎片的瞬間,一股洶湧的、混亂的意念洪流再次衝擊她的識海!比上一次更加清晰,也更加痛苦!她仿佛看到了山河破碎、萬靈哀嚎,看到了一雙充滿不甘與絕望的、仿佛能洞穿萬古的威嚴眼眸,感受到了一種被至親背叛、被天地遺棄的徹骨悲涼……這滴血的主人,生前必定是位高權重、力量滔天,卻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其怨念之深,足以撼動天地法則。
她強忍著靈魂層麵的不適,仔細分析著這股意念的本質。它不僅僅是怨氣,更蘊含著一種極其特殊的、與冥界核心法則隱隱對抗的“逆”之力。這或許就是它能“破契”的關鍵?
她嘗試引導這絲精神力,模擬卷軸上描述的、極其簡略的能量運行軌跡——那並非完整的功法,更像是一種激發“罪血”特性的特殊頻率。
過程極其艱難。她的精神力與罪血的力量屬性截然相反,如同水火。每一次嘗試引導,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罪血的怨念反噬,或者引發能量衝突驚動外界。她失敗了無數次,精神力一次次被彈回,識海陣陣刺痛。
但她沒有放棄。她知道,這是目前唯一可能破局的方向。她憑借強大的意誌力和對能量細微的掌控力,不斷調整著精神力的頻率和強度,一點點地試探,一點點地磨合。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精神力幾乎耗儘,意識都有些模糊之際——
那枚一直沉寂的“罪血碎片”,突然輕微地震顫了一下!表麵那暗紅色的光澤流轉加速,一股比之前更加凝聚、卻不再那麼狂暴的“逆”之力,被她那縷調整到特定頻率的精神力成功引動,如同沉睡的凶獸,睜開了一絲眼縫!
成功了!
雖然隻是引動了微不足道的一絲力量,但沈意棠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的空間似乎產生了極其細微的扭曲,她手腕上的冥妃印也傳來一陣異常的灼熱和……波動!仿佛某種穩固的連接,被這絲“逆”之力乾擾了瞬間!
有效!罪血之力確實能影響冥婚契約!
巨大的喜悅還未升起,沈意棠就猛地感到一陣心悸!她立刻切斷了精神力的引導,罪血碎片恢複了平靜。她劇烈地喘息著,臉色蒼白,冷汗涔涔。剛才那一瞬間的能量波動雖然微弱,但性質特殊,難保不會引起墨源的注意!
她屏息凝神,全力感知四周。主殿內依舊死寂,殿外巡邏的鬼衛腳步聲規律如常。似乎……並沒有被察覺?
是因為波動的幅度太小?還是因為墨源的注意力此刻正集中在彆處?比如……煉獄中的生魂?
無論如何,她不敢再輕易嘗試。證實了罪血的作用,已是巨大的進展。下一步,是如何將這“引”的力量,運用到實際之中。用來直接衝擊契約?風險太大,且需要更強的力量。或許……可以用來做彆的?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心中浮現:既然罪血之力能乾擾冥妃印與墨源的連接,那麼……是否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乾擾其他基於冥界法則的禁製?比如……煉獄的守衛禁製?或者,巫祁可能布下的探查手段?
這個想法極其冒險,但並非完全沒有可能。罪血蘊含的“逆”之力,針對的是冥界的“秩序”和“契約”,與常規的防禦或攻擊禁製原理不同,或許能起到奇效。
她需要一個實驗的對象,一個不會立刻引來滅頂之災的實驗對象。她的目光,緩緩轉向殿內陰影角落。那個與她交易的影魅,或許……可以成為第一個試驗品?既能測試效果,也能進一步控製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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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主意後,沈意棠開始耐心等待影魅的再次出現。她需要它帶來更多關於煉獄和巫祁動向的消息,同時,也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
機會來得比她預想的更快。僅僅過了兩日,在一個巡邏鬼衛交接班的短暫空隙,那道模糊的黑影再次從殿角陰影中滲出。影魅的赤紅眼中閃爍著興奮與貪婪,它帶來了新的消息:
“冥妃!冥妃!小的打聽到了!巫祁總管昨夜子時又秘密去了一趟焚心獄!這次……這次他帶了‘蝕魂鎖’!好像……好像是要用強了!還有……還有夜煞大人似乎被陛下臨時召去了冥心殿議事,短時間內不會回煉獄!”
巫祁要用刑!夜煞不在!
沈意棠的心臟猛地一跳!這是機會!也是危機!巫祁動用蝕魂鎖,那生魂很可能撐不住!一旦他屈服或魂飛魄散,一切就都完了!但夜煞不在,煉獄的守衛或許會出現一絲可乘之機!
必須行動!就在今夜!
她壓下心中的急迫,麵無表情地看著影魅:“消息可準確?”
“千真萬確!小的親眼看到總管往煉獄方向去了,手裡拿著蝕魂鎖!”影魅急切地表功,眼睛死死盯著沈意棠的手,渴望得到罪血碎片的賞賜。
沈意棠緩緩取出盒子,卻沒有立刻拿出碎片,而是看著影魅,聲音低沉而充滿誘惑:“你想……真正融合一絲‘詛咒之源’的力量嗎?不僅僅是吸取氣息,而是讓它的力量,暫時成為你的一部分。”
影魅的赤瞳瞬間爆發出極致的光芒,身體因渴望而劇烈顫抖:“想!小的想!求冥妃成全!”
“但融合過程會有痛苦,也可能有風險。你需要完全放鬆,接受我的引導。你可願意?”沈意棠的聲音帶著一種蠱惑力。
被貪婪衝昏頭腦的影魅毫不猶豫地點頭:“願意!小的願意!求冥妃施恩!”
“好。”沈意棠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她再次調動精神力,這一次,更加小心謹慎。她將從罪血碎片中引出的那一絲極其微弱的“逆”之力,混合著一部分冥妃印的氣息用來掩蓋和約束),緩緩渡向影魅。
當那絲暗紅色的、蘊含著詭異力量的光點觸碰到影魅的瞬間——
“嗷——!”影魅發出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嚎,身體劇烈扭曲,黑煙翻滾,仿佛被投入了滾油之中!罪血的“逆”之力與它這種低階冥界鬼物的本質產生了劇烈的衝突!
沈意棠全力控製著力量,仔細感知著變化。她發現,在冥妃印氣息的包裹下,那絲“逆”之力並未立刻摧毀影魅,反而像是某種“異物”,強行嵌入了影魅的魂體核心!影魅的痛苦,來源於這種“植入”過程中的排斥反應!
過程持續了數息,影魅的慘嚎漸漸變成痛苦的呻吟,它的魂體變得更加凝實,顏色卻變得暗紅交錯,那雙赤瞳中,貪婪依舊,卻多了一絲混亂與狂暴的氣息。
沈意棠收回力量,仔細觀察。影魅趴在地上喘息了許久,才勉強抬起頭。它似乎……變得更強了一些,但也更加不穩定。
“感覺如何?”沈意棠冷聲問。
影魅感受著體內那股陌生的、卻讓它感到無比強大的力量,興奮地嘶聲道:“力量……小的感覺到了力量!多謝冥妃!多謝冥妃恩賜!”它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個危險的實驗品。
“很好。”沈意棠將那一小塊罪血碎片彈到它麵前,“這是賞你的。記住,從現在起,你我能隱約感知彼此。繼續監視煉獄,尤其是巫祁總管的動靜。若有異常,立刻告知我。去吧。”
影魅貪婪地吞下那點碎片,身上暗紅光芒一閃,恭敬地行了個禮,再次融入陰影消失不見。
沈意棠看著它消失的方向,眼神凝重。實驗初步成功。罪血之力確實能在冥妃印的調和下或者說壓製下),暫時植入低階冥物體內並增強其力量。那麼,理論上,她或許也能用類似的方法,將一絲罪血之力作為“標記”或“乾擾源”,附著在更高階的冥界禁製上?
但這需要近距離接觸目標,且需要精確的控製力,風險極高。
今夜,巫祁在煉獄用刑,夜煞不在。這或許是唯一的機會去嘗試接觸煉獄的禁製,甚至……嘗試與那生魂建立聯係!
她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決然的光芒。是成是敗,或許就在此一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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