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法選在農曆七月十五中元節那天。據說這天地府門開,亡靈返鄉,陰氣最重。趙大柱心裡嘀咕這日子選得不好,但李道士說唯有這天能與陰間溝通,才能解決根本問題。
那夜月圓如盤,卻蒙著一層淡淡的血暈。趙家祖墳前擺起了香案,燭火在微風中搖曳不定,映得人影幢幢。李道士身著道袍,手持桃木劍,口中念念有詞。趙大柱牽著女兒站在一旁,心裡七上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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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大膽的村民遠遠圍觀,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法事進行到一半,忽然刮起一陣陰風,燭火劇烈搖晃,幾乎熄滅。李道士大喝一聲,桃木劍舞得更急。就在這時,趙大柱父親的墳頭突然裂開一道縫,從中冒出濃密的青煙,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不好!”李道士臉色大變,“退後!”
話音剛落,墳頭轟然炸開,泥土四濺。在漫天塵土中,無數白紙人從墳中飛出,在空中盤旋飛舞。那些紙人剪成人的形狀,麵無表情,雙眼處點著猩紅的朱砂,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恐怖。
“天哪!”圍觀的村民驚叫四散。
紙人越飛越多,仿佛無窮無儘,發出簌簌的響聲,圍繞趙大柱父女打轉。小芳嚇得尖叫起來,緊緊抱住父親的腿。趙大柱也被這駭人景象驚得目瞪口呆,渾身僵硬。
李道士畢竟經驗老到,很快鎮定下來。他舞動桃木劍,劈向空中飛舞的紙人。每劈中一個,就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仿佛活物般痛苦掙紮,然後化作一團藍火消失。
趙大柱突然發現,每個紙人胸口都寫著字。他壯著膽子抓住一個飄到眼前的紙人,定睛一看,頓時渾身冰涼——那上麵寫的竟是他的生辰八字!
“道、道長!這上麵有我的八字!”趙大柱顫聲喊道。
李道士聞言,臉色更加凝重。他加快速度,桃木劍舞得呼呼生風,紙人一個個被劈落消失。最後,隻剩下一個最大的紙人,懸浮在半空中,胸口赫然貼著趙大柱的生辰八字,字跡鮮紅如血。
那紙人突然開口,發出沙啞的聲音:“兒子...我好痛苦...”
趙大柱如遭雷擊——那竟是他父親的聲音!
“爹?是您嗎?”趙大柱不由自主向前一步。
“彆過去!”李道士厲聲製止,“那不是你爹,是附身的惡靈!”
紙人發出淒厲的笑聲:“我就是你爹啊,兒子。我在下麵好冷,好痛苦...你來陪陪我吧...”說著向趙大柱飄來。
李道士大喝一聲,桃木劍直刺紙人胸口。紙人發出一聲慘叫,猛地炸開,從中灑出一把灰白色的粉末,撲麵而來。趙大柱躲閃不及,被撒了滿臉滿身。
他下意識抹了一把,放在鼻尖一聞,頓時渾身顫抖——那是骨灰的味道!是他父親的骨灰!
“惡靈將先人的骨灰裹在紙人中施咒,這是最惡毒的厭勝之術!”李道士麵色凝重,“若非及時發現,你全家性命難保!”
趙大柱跪倒在地,雙手捧著父親的骨灰,淚水奪眶而出。他終於明白父親臨終前的怪異行為——那不是糊塗,是感知到了邪惡的逼近!而自己卻以為老人瘋了,沒有放在心上...
李道士將剩餘骨灰小心收集起來,重新安葬。又在墳前做了法事,超度亡靈。
自此,趙家的怪事再也沒有發生。藍火消失了,生活恢複了平靜。但趙大柱變了個人,不再是從前那個大大咧咧的東北漢子。他常常獨自一人去父親墳前坐坐,拔拔草,說說話。
村裡人問起那天的事,趙大柱總是搖搖頭,不願多談。隻有夜深人靜時,他會抱著女兒,講述爺爺的故事——不是那個被惡靈附身的爺爺,而是從前那個會帶他去河邊抓魚、冬天堆雪人的爺爺。
小芳漸漸長大,趙大柱的頭發也漸漸花白。但他始終沒有再娶,守著女兒,守著老屋,守著父親的墳。
每年中元節,趙大柱都會準備兩份紙錢——一份燒給列祖列宗,一份燒給那個無名的惡靈。
“冤有頭債有主,彆再纏著活人不放了。”他總是這樣念叨著,看著紙錢在火中化為灰燼,隨風飄散。
鬆花江依舊靜靜地流淌,見證著這片黑土地上的悲歡離合。趙家村的老人偶爾還會提起那年夏天的怪事,但細節已經模糊,漸漸變成了又一個東北民間傳說。
隻有趙大柱知道,那個夏天的經曆如何深刻地改變了他。他明白了,有些羈絆超越生死,有些責任不容推卸。而真正的成長,往往始於直麵最深的恐懼。
如今的他,不再害怕祖墳冒青煙,不再恐懼藍色火焰。因為他知道,無論發生什麼,最重要的是守護好眼前人,這才是對祖先最好的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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