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四...”國強喃喃念著這個名字,旁邊的福伯壓低聲音說:“我記得這事,趙老四家裡就他一個,死後沒人發喪,還是村裡湊錢買了薄棺草草埋的。你爹後來每年清明都偷偷給他燒紙,心裡有愧啊。”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那個趙老四長什麼樣?”國強心跳加速。
福伯眯眼回想:“高個子,瘦,總是穿著中山裝,愛彆個毛主席像章。對了,他左邊眉骨上有道疤,是年輕時砍柴留下的。”
國強如遭雷擊——那個黑衣老人左邊眉骨上,正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可是趙老四不是已經...”國強不敢說下去。
福伯歎了口氣:“死了三十多年了,就埋在村西頭的亂墳崗。”
空氣突然凝固了。國強手中的檔案頁飄落在地,他想起爹臨終前未說完的話——“水...那年...”
當天下午,國強帶著不安的心情去了村西的亂墳崗。那裡荒草叢生,幾乎無人打理。問了好幾個老人才找到趙老四的墳——一個小土包,沒有墓碑,隻有半塊磚頭作為標記。
然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墳前有新鮮燒紙的痕跡,灰燼還是黑的。旁邊散落著幾個煙頭,看上去也就是這幾天的事。墳頭上,端正地放著一枚褪色的毛主席像章,與那黑衣老人衣領上彆的一模一樣。
國強踉蹌後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真如村裡老人所說,有些恩怨,連死亡都無法化解?
晚上,國強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起身翻看家裡的老相冊。在一張1961年春節的全村合影中,他找到了年輕時的父親,也找到了父親身後那個高瘦的年輕人——趙老四。儘管照片已經泛黃模糊,但那張臉國強絕不會認錯,正是出現在父親喪禮上的黑衣老人,隻是相片中的他眉目間還有生氣。
相冊最後一頁,夾著一封已經脆化的信。國強小心展開,是趙老四生前寫給生產隊的申訴信,控訴國強爹“仗勢欺人”,日期恰好是他死前一周。信的末尾有一行小字,墨跡不同,似乎是後來添加的:“若有來世,必當麵相問。”
國強的手開始發抖。他想起黑衣老人盯著父親遺像時的眼神——那不是仇恨,而是一種執著的質問。
隨後的幾天,村裡開始流傳怪事。有人聲稱深夜看到黑衣身影在村西亂墳崗遊蕩;趙老四荒廢多年的老宅偶爾在半夜亮起燈光;更詭異的是,國強家接連出現異常——父親的遺像無緣無故從牆上掉落;夜裡總聽到院門被推開的聲音,查看卻空無一人。
秀英害怕極了,從娘家請來了神婆。神婆在屋裡屋外轉了一圈,臉色凝重地說:“這是有心願未了,從陰間回來了。不把恩怨化解,你家永無寧日。”
國強本是受過教育的人,不太信這些,但接連發生的怪事動搖了他的信念。更重要的是,他內心深處希望父親能得到安寧。
在長輩的建議下,國強決定為趙老四正式立碑修墳,同時請來道士做法事,超度兩個靈魂。日子定在農曆十月初一,寒衣節,傳統上為亡魂送寒衣的日子。
那天下著小雪,錦州農村迎來了第一場冬雪。村西亂墳崗上,一群人默默站立。新立的石碑上刻著“趙公老四之墓”,沒有生卒年月,因為無人知曉趙老四的確切生辰。
道士搖鈴誦經,香煙嫋嫋升起。國強跪在趙老四墳前,鄭重地磕了三個頭。
“趙叔,我代父親向您賠罪了。那個年代的恩怨,就讓它隨那個年代去吧。”國強聲音哽咽,雪花落在他臉上,分不清是雪水還是淚水。
法事結束後,眾人陸續離去。國強最後一個走,回頭望時,恍惚看見兩個模糊的身影站在墳前,似乎在對飲——一個像極了他父親,另一個正是黑衣老人。他眨眨眼,身影又消失了。
那晚,國強夢見了父親。夢中,父親麵色平靜,與趙老四並肩而立,最終兩人拱手作彆,各自轉身走向不同的方向。
第二天起,怪事不再發生。趙老四的墳前,偶爾會出現不知誰放的野花或煙卷,村裡老人說是國強爹偷偷祭奠老對手的方式。
寒冬來臨前,國強整理父親遺物時,在衣櫃最深處發現了一套從未見過的新中山裝。秀英說,這是父親生前特意囑咐準備的,當時不明白為什麼,現在想來,或許是預備與故人重逢時穿的體麵些。
國強把這件事記錄在村誌最後一頁,附上自己的感悟:“父輩恩怨隨風散,陰陽兩隔情難斷。莫道鬼神皆虛妄,人間未了是遺憾。”
每年清明,國強不再隻給父親上墳,也會去趙老四墳前燒紙打掃。兩座墳前,紙錢燃燒的火焰異常明亮,像是跨越陰陽的致意,也像是一段往事的最終落幕。
而在村口老槐樹下,老人們依舊在夏夜講述著那個故事:一九九三年深秋,一個黑衣老人來吊唁,遞上的禮金是紙錢,他不吃不喝,隻盯著仇人的遺像看。他們說,有些恩怨,活著解不開,死了也要來了結;也有些人,生死不能阻隔,隻因心中還有一個問號需要拉直。
喜歡東北民間異聞錄請大家收藏:()東北民間異聞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