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們聽見了一聲歎息。
悠長、嘶啞,仿佛來自極深的地方,帶著說不儘的寒冷和絕望。
“冷...好冷啊...”
小李嚇得魂飛魄散,手中的電筒“啪”地掉在地上,滾到一旁,光柱正好向上照著那個櫃子,在牆上投下扭曲晃動的陰影。
“師、師傅...”小李語無倫次,“它、它說話了!”
老陳彎腰撿起手電,麵色慘白如紙。“德柱兄弟,”他朝著櫃子的方向輕聲說,“今晚是我最後一班崗,給個麵子,安生點吧。”
刮擦聲停頓了一瞬,接著更加劇烈地響起來。整個櫃門都在震動,仿佛裡麵的東西隨時會破門而出。
“它、它要出來了!”小李尖叫著向後縮去。
老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汗水從他額頭上滲出,順著深深的皺紋流淌下來。三十年來的畫麵在腦海中飛速閃過——那些不敢回憶的夜晚,那些奇怪的聲音,那些無法解釋的現象...他本可以像其他人一樣調走或辭職,但他留了下來。為什麼?
因為他曾向老劉承諾過——“這地方邪門,得有人守著,不能讓它出來害人。”
“師傅,我們快跑吧!”小李拉著老陳的衣袖,聲音裡帶著哭腔。
老陳卻掙脫了他的手,一步步向那個櫃子走去。
“德柱兄弟,我懂你的苦。”老陳的聲音出奇地平靜,“困在黑暗裡,上不了天,入不了地,年年歲歲,又冷又孤單。但我不能放你出來,你會害了無辜的人。”
刮擦聲漸漸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低沉的嗚咽,像是冬夜裡的風聲,又像是遠處野獸的哀鳴。
老陳已經走到櫃門前,伸出手,輕輕放在冰冷的金屬上。
“我知道你家裡還有老母親和妻兒,那年礦難,礦主賠的錢根本不夠他們過日子。我...我這些年偷偷寄過一些錢,雖然不多,但是個心意。”
嗚咽聲停了。
小李難以置信地看著老陳的背影:“師傅,您...”
老陳回頭,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守屍人不隻是看守屍體,更是安撫亡魂。每個到這裡的人,都有未了的心願,都有放不下的牽掛。”
就在這時,櫃門後傳來一個清晰的聲音:“謝...謝...”
那聲音依然冰冷,卻少了幾分戾氣。
老陳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插進了鎖孔。
“師傅,不要!”小李驚叫。
“信任是相互的,”老陳說,“活人如此,死人也是。”
“哢噠”一聲,鎖開了。老陳深吸一口氣,緩緩拉開櫃門。
手電光照進去,裡麵是一具已經乾癟的屍體,麵色青黑,雙眼緊閉,與尋常屍體並無二致。唯一特彆的是,他的右手手指上纏著一塊白布,布上沾著暗紅色的血跡。
老陳輕輕拿起那隻手,解開白布,發現指甲已經磨破,指頭上全是傷痕。
“他一直在嘗試出來...”小李喃喃道。
老陳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小心地放在屍體胸前。“這是你女兒去年的畢業照,她考上師範了,將來當老師。你老婆在鎮上開了家小店,日子過得去。你老母親前年走了,我們給她辦的後事,就葬在你旁邊。你可以安心了。”
說完這些,老陳重新鎖好櫃門,這一次,他沒有再加那道鐵鎖。
“走吧。”老陳轉身,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釋然。
回到值班室,電已經來了。昏黃的燈光下,老陳泡了兩杯濃茶,推給小李一杯。
“師傅,您剛才說的是真的嗎?您一直照顧著他的家人?”
老陳點點頭:“人這一輩子,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守屍人不是看門的,是擺渡人,幫著那些過不了河的魂找到歸處。”
“那為什麼之前從不告訴我真相?”
“有些道理,彆人告訴你的,你不一定信。得自己經曆了,才能真正明白。”老陳抿了一口熱茶,“明天我走了,這個崗位就交給你了。記住,可怕的不是死人,是活人的心。隻要你心裡裝著敬畏和慈悲,就沒什麼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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