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後的第一個周末，天氣熱得讓人喘不過氣。我正在廚房給孩子做輔食，就聽見婆婆在客廳打電話，聲音裡透著得意：“李嬸，我跟你說，菜市場東邊那家賣肉的搞活動，前幾天的豬肉打折，我搶了一大塊，才花了十五塊！”
我心裡咯噔一下，走出廚房問：“媽，您買的是新鮮肉嗎？夏天肉放久了容易壞。”婆婆掛了電話，白了我一眼：“你懂什麼？就是看著不太新鮮，其實沒壞，洗洗就好了。省錢才是過日子的本分，你當錢是大風刮來的？”我說：“可吃的東西不能省啊，萬一吃壞肚子怎麼辦？”她不耐煩地揮揮手：“彆烏鴉嘴，我處理乾淨點就行。”
張偉這時候從房間出來，聽見我們說話，打圓場道：“媽買都買了，一會兒多煮會兒，高溫殺菌就沒事了。”我看著他，又看看婆婆手裡那塊泛著暗紅色的肉，心裡總覺得不踏實，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我知道說了也沒用，婆婆向來聽不進我的勸。
中午做飯時，婆婆果然把那塊肉拿出來，用熱水洗了又洗，切成小塊燉了土豆。肉下鍋的時候，我聞到一股淡淡的怪味，皺著眉說：“媽，這肉好像真有點不對，要不彆吃了吧？”婆婆正往鍋裡加鹽，頭也不抬地說：“哪有什麼味？就是你心裡作用。我年輕時候沒錢，過期的東西都吃過，不也好好的？”
飯做好端上桌，一盤紅燒肉燉土豆，一盤炒青菜，還有一碟鹹菜。婆婆一個勁給張偉夾肉：“快吃快吃，這肉燉得爛，你最愛吃的。”張偉夾了一塊放進嘴裡，嚼了嚼說：“嗯，味道還行，就是有點怪。”婆婆瞪他一眼：“什麼怪？就是醬油放多了，趕緊吃！”
我看著那盤肉，怎麼也沒胃口，隻夾了點青菜吃。婆婆見我不動筷子，又開始念叨：“你看你，好心給你做肉吃，你還不吃，是不是嫌我做得不好？我看你就是沒過過苦日子，不知道省錢！”張偉推了推我胳膊：“吃一塊吧，媽特意給你做的。”我沒辦法，隻好夾了一小塊，剛放進嘴裡就覺得有點發苦，趕緊偷偷吐在了紙巾裡。
下午我帶孩子睡午覺，迷迷糊糊中就覺得肚子不舒服，一陣陣絞痛。我以為是天太熱中暑了，強撐著起來喝了點水。可沒過多久，就聽見客廳裡傳來張偉的聲音：“媽，我肚子疼得厲害，想去廁所。”接著是婆婆的聲音：“我也難受，剛從廁所出來……”
我心裡一緊，趕緊抱起孩子走出臥室。隻見張偉捂著肚子蹲在地上，臉色發白，額頭上全是汗。婆婆坐在沙發上，手按著肚子哼哼唧唧，臉色比張偉還難看。我心裡咯噔一下，問：“你們是不是都吃了中午的紅燒肉？”張偉點點頭，疼得說不出話。婆婆還嘴硬：“不一定是肉的事，說不定是天太熱，吃壞肚子了。”
話剛說完，婆婆突然站起來往廁所跑，張偉也跟著衝了過去。兩個廁所都被占了，我看著他們痛苦的樣子，心裡又急又氣——果然是肉的問題！我趕緊找出家裡的常備藥，給他們每人遞了一包止瀉藥，又倒了溫水讓他們喝下。
更讓我揪心的是，傍晚的時候，孩子也開始不對勁。本來好好的，突然哭鬨起來，小臉漲得通紅，還一個勁拉肚子，拉出來的都是稀水。我抱著孩子，手都在抖，趕緊給社區醫生打電話。醫生聽我說了情況，說很可能是食物中毒，讓我趕緊帶孩子去醫院。
我抱著孩子正要出門，婆婆從廁所出來了，虛弱地說：“彆去醫院了，浪費錢，給孩子吃點止瀉藥就行。”我看著她，又看看懷裡哭鬨的孩子，第一次沒忍住吼道：“都什麼時候了還省錢！孩子拉得這麼厲害，萬一脫水了怎麼辦？您自己不舒服不知道嗎？就是吃了您買的壞肉！”
張偉這時候也緩過來點，扶著牆說：“媽，小琳說得對，趕緊帶孩子去醫院，我去開車。”婆婆看著我們焦急的樣子，嘴唇動了動，沒再說什麼，隻是眼神裡少了平時的強勢，多了點慌亂。
到了醫院，醫生檢查後說確實是食物中毒，需要輸液。孩子那麼小，紮針的時候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心像被針紮一樣疼。我抱著孩子，看著藥水一點點滴進她的血管，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張偉站在旁邊，不停地搓著手，低聲說：“都怪我，中午不該吃那肉的，更不該讓媽買打折的東西。”
我沒理他，心裡滿是委屈。如果他早點站出來說句公道話，如果婆婆能聽進去一句勸，孩子就不用受這份罪了。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傷害已經造成了。
給孩子輸上液後，我讓張偉先送婆婆回家休息，自己在醫院陪著孩子。看著孩子睡著的小臉，我拿出手機，翻出早上拍的那塊肉的照片，又找到婆婆說買肉的那家攤位照片，心裡暗暗做了決定——這次我不能就這麼算了。
第二天早上，孩子終於不拉肚子了，精神也好了點。我抱著她回家，一進門就看到婆婆坐在沙發上，眼睛紅紅的，看到我們回來，趕緊站起來說：“孩子沒事了吧？我……我昨天不該買那肉的。”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認錯，我心裡的氣消了點，說：“沒事了，以後彆買不新鮮的東西了，吃壞肚子更費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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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飯的時候，我把醫院的繳費單和昨天拍的肉的照片都擺在桌上，對婆婆說：“媽，這是這次看病花的錢，一共六百八十塊。您買那塊肉省了二十塊，可看病花了幾百，這到底是省了還是虧了？”我又拿出手機，翻出之前拍的照片，“您看這肉的顏色，明顯不新鮮了，這種東西不能買。”
婆婆看著單子上的數字，又看看照片，嘴唇動了動，沒說話。張偉在旁邊說：“媽，小琳說得對，以後吃的東西彆買打折的了，尤其是夏天，食品安全最重要。錢不夠我們給您，千萬彆再省了。”
我接著說：“不光是肉，上次您買的過期麵包，還有發芽的土豆，都不能吃。您總說老法子沒錯，可時代不一樣了，現在講究科學飲食，不能拿身體健康開玩笑。這個家需要省錢，但不能在吃的上省，不然最後遭罪的是我們自己。”
婆婆低下頭，用手抹了抹眼睛，說：“我知道了，以前是我太固執了，總覺得省錢最重要，沒想到……沒想到害了你們和孩子。以後家裡買菜的事，還是你來管吧，我不管了。”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張偉也很驚訝，趕緊說：“媽您彆這麼說，您也是好心，以後注意點就行。要不……以後買菜的錢我來出，您負責買新鮮的，行不？”婆婆點了點頭，沒再說話，但吃飯的時候，她主動給孩子夾了塊新鮮的雞蛋羹，眼神裡帶著愧疚。
下午我去菜市場買菜，特意買了新鮮的豬肉和蔬菜。回來的路上，碰到李嬸，她笑著說：“聽說你們全家吃壞肚子了？你婆婆跟我說了，後悔買那打折肉了，以後再也不貪小便宜了。”我笑了笑說：“沒事了，以後注意就行。”
回家後，我把新鮮的肉放進冰箱，貼上標簽寫著日期。婆婆看到了，說：“還是你細心，以後我就照著你這樣做。”我心裡暖暖的，說：“媽，咱們以後互相提醒，有什麼事一起商量，彆再自己做主了。”她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了點笑容。
晚上孩子睡熟後，我坐在客廳看書，張偉走過來坐下，遞給我一杯水說：“昨天謝謝你，關鍵時刻還是你冷靜。我以前總覺得媽說得對，省錢最重要，現在才知道，有些錢不能省。以後家裡的事，我多上點心，你彆一個人扛著。”
我看著他，心裡湧上一股暖流。雖然這次全家吃壞肚子是件壞事，但也讓婆婆和張偉都明白了，健康比省錢更重要，也讓他們看到了我的堅持是對的。這場“食物中毒風波”，雖然讓我們受了罪，卻也成了家裡的一個轉折點——婆婆的權威第一次出現了裂痕，而我，終於在這個家裡有了一點說話的分量。
窗外的月光照進來，溫柔地灑在地板上。我喝了口水，感覺心裡踏實多了。我知道，改變不會一蹴而就，但隻要有進步，就有希望。這個家，正在一點點變好，而我埋下的反擊伏筆，也終於開始有了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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