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車裡坐了快半小時，手腳都凍僵了。車窗上結了層薄霜，看不清屋裡的動靜，隻能隱約聽見婆婆的哭聲斷斷續續傳來。我心裡又氣又堵，拿出手機想給我媽打個電話，又怕她擔心，猶豫了半天還是放下了。
就在這時，車門被拉開了，李偉坐了進來。他臉色不太好，眉頭皺得緊緊的，身上還帶著股酒氣。他沒說話，發動車子，把暖風打開，車廂裡慢慢暖和起來。我側頭看著窗外，沒理他。
車子開出村子，走在鄉間的小路上，誰都沒開口。路邊的白楊樹光禿禿的，被風吹得嗚嗚響。過了好久，李偉才歎了口氣：“小晴，你剛才太衝動了，我媽都氣哭了。”
我轉過頭看著他，心裡的火一下子又上來了：“我衝動？她在飯桌上逼著要金鐲，還撒潑打滾，你不說她，反倒說我衝動？李偉，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我不是不講道理。”李偉握著方向盤，語氣有點無奈，“我媽年紀大了，就好個麵子。你也知道她那個人，脾氣倔，你順著她點怎麼了？非要跟她吵得臉紅脖子粗的。”
“順著她？”我冷笑一聲，“怎麼順？把鐲子給她？還是再花錢給她買一個？我告訴你，不可能！那是我給我媽買的，她憑什麼要？再說，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憑什麼要慣著她的壞毛病！”
“我知道那是你給你媽的，我沒讓你把那個給她。”李偉放緩了語氣，“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能不能買個便宜點的？不用真金的，買個鍍金的仿品，樣子差不多就行，哄哄她開心。”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著他：“你讓我買仿品騙她？李偉，你怎麼能這麼想？這不是騙她嗎？要是被她發現了，到時候鬨得更厲害，你想過沒有？”
“發現不了的。”李偉不以為然，“那仿品做得可像了，顏色、花紋都差不多，她年紀大了，眼神不好，看不出來的。就當是應付一下，讓她有個鐲子戴，能在街坊鄰居麵前炫耀幾句，這事就過去了。”
“應付？”我氣得手都抖了，“這不是應付的事！這是原則問題！她要東西就該明明白白地要，我不想給就該堂堂正正地拒絕，憑什麼要用欺騙的方式？再說了，她憑什麼要我花錢買東西給她炫耀？她的麵子就那麼重要，非要踩著我才行？”
“我不是那個意思。”李偉皺著眉，聲音也提高了，“我就是不想家裡天天吵吵鬨鬨的！你就不能為了我，為了這個家，忍一忍嗎？買個仿品花不了多少錢，幾百塊就夠了，就當買個清靜，不行嗎？”
“幾百塊也是錢！”我看著他，心裡越來越失望，“這不是錢的事！是她根本沒把我當一家人！她隻想著占便宜，隻想著她自己的麵子！你作為兒子，不幫著講道理，反倒讓我委曲求全，用欺騙的方式哄著她！李偉，你有沒有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
“我怎麼沒站在你角度想？”李偉也急了，“我夾在中間好受嗎？一邊是我媽，一邊是我媳婦，我幫誰都不對！我讓你買仿品，也是為了不讓你們再吵架，這有錯嗎？你就不能懂事一點，體諒體諒我？”
“體諒你就要我違背自己的原則？就要我當騙子？”我紅了眼眶，“我懂事？我體諒你？那誰體諒我？誰懂我心裡的委屈？我給我媽買個鐲子，天經地義，結果被她逼著也要買，不買就是不孝，就是心裡沒她！現在你還要我騙她，這日子過得還有意思嗎？”
“你非要這麼想嗎？”李偉的語氣軟了下來，帶著點疲憊，“我媽她就是那個脾氣，改不了了。咱們總不能因為一個鐲子，把家鬨散了吧？就當是為了我，好不好？買個仿品，先把這事兒壓下去，以後我多勸勸她，她慢慢就忘了。”
我看著李偉疲憊的臉，心裡五味雜陳。我知道他夾在中間不容易，可他的解決辦法，就是讓我妥協，讓我受委屈。這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婆婆挑我毛病，他也是這樣，讓我“忍忍就過去了”“彆跟老人計較”。可忍耐換來的不是體諒，而是得寸進尺。
“我不會買的。”我深吸一口氣，語氣堅定，“要麼她打消這個念頭，要麼咱們就好好跟她談，告訴她我為什麼不給她買。但騙她，絕對不行。這是我的底線。”
李偉看我態度堅決，沒再勸，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把車開得更快了。之後一路，我們誰都沒說話，車廂裡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我知道，這次爭吵，讓我們之間也產生了裂痕。
回到家，我直接走進臥室，把自己關在裡麵。李偉在客廳坐了一會兒，也沒進來，估計是去書房了。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心裡亂得像一團麻。我不明白，為什麼好好的日子，非要被這些事攪得雞犬不寧。
夜裡，我翻來覆去睡不著。聽見李偉輕手輕腳地走進來，躺在我身邊。他想抱我，我躲開了。他歎了口氣，小聲說：“小晴，彆生氣了。仿品的事，你不願意就算了，我再想想彆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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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說話，背對著他。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說：“其實我媽也不容易，我爸走得早，她一個人拉扯我和你小叔子長大，吃了不少苦。她就是太好麵子，怕街坊鄰居說她兒子不孝順，兒媳不待見她。你多擔待擔待，行嗎？”
“我知道她不容易，所以平時她怎麼說我，我都忍著。”我終於開口，聲音有點沙啞，“但這次不一樣，她太過分了。我給我媽買東西，她憑什麼也要？還逼著我買，不買就是不孝。這不是麵子的事，是她根本沒把我當自己人，隻把我當提款機，當炫耀的工具。”
“她不是那個意思……”李偉還想辯解。
“她就是那個意思！”我打斷他，“你總是替她說話，從來沒真正看清她做的事！李偉，我累了，不想再爭了。這事兒，我不會妥協的，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我拉過被子蒙住頭，不再理他。
之後幾天，我們一直處於冷戰狀態。他不怎麼跟我說話，我也懶得理他。家裡的氣氛冷冰冰的，連空氣都好像凝固了。我每天按時上下班，晚上回來就待在臥室裡，要麼看書，要麼玩手機，儘量不跟他碰麵。
周五晚上，我正在廚房做飯，李偉走進來，靠在門框上，猶豫了半天說：“我媽打電話了，問鐲子的事怎麼樣了。”我手裡的鍋鏟頓了一下，沒回頭：“你怎麼說的？”
“我沒敢說實話，就說你在考慮。”李偉走進來，“她還說，要是你不願意買，就讓我出錢給她買。小晴，要不……就算了吧，我出錢，給她買一個，省得她天天催。”
我轉過身，看著他：“你出錢？你的錢不是我們的共同財產嗎？用我們的錢，買她非要搶的東西，你覺得這樣合適嗎？李偉，你能不能有點原則？這次她要金鐲你買，下次她要彆的你還買嗎？她的欲望是無止境的！”
“那你說怎麼辦？”李偉也急了，“她天天打電話催，我上班都心神不寧的！難道真要因為這個，讓我們母子反目，讓這個家散了嗎？”
“我沒說要散家！”我也提高了聲音，“我隻是想讓你明白，有些事不能妥協！她錯了，就要告訴她錯了，而不是一味地縱容她！你這樣下去，不是在解決問題，是在積累矛盾，早晚有一天會爆發的！”
“我不管！”李偉像是豁出去了，“這鐲子必須買！要麼你買仿品，要麼我買真的！你選一個！不然這日子沒法過了！”
“沒法過就不過！”我也被他逼急了，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我們倆都愣住了。李偉看著我，眼睛裡滿是不敢相信，還有受傷。我心裡也咯噔一下，有點後悔說這麼重的話，但話已經說出去了，收不回來了。
空氣瞬間凝固了，廚房裡隻剩下抽油煙機嗡嗡的聲音。過了好久，李偉才緩緩開口，聲音沙啞：“你……你真這麼想？”
我看著他受傷的樣子，心裡像被針紮了一下，說不出話來。我不是真的想離婚，我隻是氣他不理解我，氣他一味地縱容婆婆。可事到如今，好像說什麼都晚了。
李偉沒再說話，轉身走出了廚房。我聽見他摔門的聲音，應該是去書房了。我站在廚房，手裡還握著鍋鏟，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我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一個金鐲，真的要毀掉我們的婚姻嗎？
鍋裡的菜糊了，發出焦糊的味道。我趕緊關掉火，看著黑乎乎的菜，就像我此刻的心情，一團糟。我知道，這場冷戰，才剛剛開始。而我和李偉之間的裂痕，也越來越深了。我該怎麼辦？是繼續堅持自己的底線，還是為了婚姻妥協？我真的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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