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沙發上坐了很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李偉才回來。他一進門就把外套摔在沙發上，臉上帶著明顯的怒氣，看都沒看我一眼，徑直走到飲水機旁倒水，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
我知道他是為了下午的事來的，心裡做好了準備，卻還是忍不住緊張。客廳裡很安靜，隻有牆上的鐘表在滴答作響，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你今天做得太過分了。”李偉終於開口，聲音又冷又硬，“我媽給我打電話，哭得都快喘不上氣了。你就不能讓著她點嗎？非要在公司跟她吵，讓所有人都看笑話？”
我抬起頭，看著他：“我過分？她跑到我公司撒潑，逼我買金鐲，毀我名聲的時候，你怎麼不說她過分？李偉，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我不講道理？”李偉猛地轉過身，眼睛瞪得通紅，“我媽是有錯，但她是長輩！你就不能給她留點麵子？現在好了，她回村後跟所有親戚都說了，說你在公司當眾罵她，還讓她自己掙錢買鐲子！親戚們都在背後戳我脊梁骨，說我沒本事，管不住媳婦，讓我媽受委屈！你讓我的臉往哪擱？”
“你的臉重要，我的臉就不重要嗎？”我也站了起來，聲音忍不住提高，“她在我公司那麼多人麵前，說我不孝，說我欺負她，我在同事麵前的臉早就丟儘了！你怎麼不想想我？你隻想著你的麵子，你的親戚怎麼看你，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我怎麼沒想過你？”李偉的聲音帶著疲憊和憤怒，“我夾在中間有多難，你知道嗎？一邊是我媽，一邊是你，我怎麼做都不對！我讓你忍忍，買個仿品應付一下，你不聽；我讓你彆跟她吵，好好說，你也不聽！現在鬨成這樣，全公司都知道我們家的醜事，你滿意了？”
“我不滿意！”我看著他，心裡又失望又委屈，“我一點都不滿意！但我沒辦法！是她逼我的！我退一步，她就進一步，我不反抗，難道要被她逼死嗎？李偉，你總是讓我忍，可忍耐換來的是什麼？是她的得寸進尺，是你的不理解！”
“我不理解你？”李偉冷笑一聲，“我要是不理解你，早就跟你吵架了！我媽那麼哭著給我打電話，我都沒立刻跟你發火，我還在等你跟我解釋！可你呢？你一點悔意都沒有！”
“我為什麼要悔意？”我紅了眼眶，“我沒做錯事！我隻是在保護我自己，保護我的底線！我給我媽買鐲子沒錯，拒絕她的無理要求也沒錯！錯的是她，是她不講理，是她跑到我公司鬨事！你為什麼永遠看不到她的錯？”
“她是我媽！”李偉的聲音突然拔高，“她再錯也是我媽！你就不能讓著她嗎？就一個鐲子而已，買了能怎麼樣？能讓你少塊肉嗎？非要鬨得家宅不寧，讓親戚鄰居笑話才甘心嗎？”
“這不是一個鐲子的事！”我也喊了出來，“這是原則問題！是尊重問題！她根本不尊重我，不尊重我的勞動成果，隻把我當提款機！你現在還在為她說話，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真正在意的是什麼！”
“我不明白？”李偉指著我，手都在抖，“我看你就是被公司的人捧壞了！掙了點錢就不知道天高地厚，連長輩都敢頂撞了！我告訴你，這個家還輪不到你說了算！我媽受了委屈，這個事沒完！”
“沒完？你想怎麼樣？”我看著他，心一點點冷下去，“逼我給她買鐲子？還是跟我離婚，成全你和你媽？”
“你非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嗎？”李偉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受傷，“我隻是想讓你低個頭，跟我媽道個歉，把這事圓過去。親戚那邊我也好交代，家裡也能清靜點。”
“道歉？”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沒錯，為什麼要道歉？要道歉也是她給我道歉！她毀了我的名聲，影響了我的工作，憑什麼要我道歉？李偉，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說完，轉身走進臥室，“砰”地一聲關上了門，把他和所有的爭吵都關在了門外。靠在門後，我再也忍不住，眼淚洶湧而出。我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我隻是想守護自己的底線，為什麼就這麼難？
臥室裡沒有開燈，隻有窗外的月光透進來，照亮一片冷清。我坐在床邊，抱著膝蓋，心裡一片冰涼。我知道，李偉心裡始終覺得我應該讓著婆婆，覺得我今天的做法讓他丟了麵子。他永遠不會明白，我要的不是輸贏，而是尊重和理解。
過了很久，我聽到客廳裡傳來李偉摔東西的聲音，然後是他摔門出去的聲音。我知道他生氣了，也許還覺得委屈，但我沒有出去追他。有些路，必須一個人走；有些堅持，必須一個人扛。
那一晚，李偉沒有回來。我在冰冷的床上躺了一夜，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直到天亮。心裡沒有憤怒，沒有委屈，隻有一片麻木的疲憊。我開始懷疑，這段婚姻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我和李偉，是不是真的不合適。
第二天早上，我頂著黑眼圈去上班。同事們看到我，都小心翼翼的，沒人提起昨天的事。張姐把我叫到辦公室，給我放了兩天假，讓我回家休息調整。我感激地說了聲謝謝，心裡卻知道，休息解決不了問題。根源不除，矛盾永遠都在。
回到空蕩蕩的家，我坐在沙發上，看著這個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地方，現在卻隻剩下冷清和壓抑。我拿出手機，翻出和李偉的聊天記錄，從熱戀到結婚，那些甜蜜的話語現在看來格外諷刺。我們曾經那麼相愛，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
也許，婆媳矛盾從來都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三個人的事。丈夫的態度，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可我的丈夫，他永遠選擇站在他媽媽那邊，讓我獨自承受所有的委屈和傷害。這樣的婚姻，還能堅持多久？我真的不知道了。
窗外的陽光很好，透過玻璃照在地板上，暖洋洋的。可我的心裡，卻像結了一層冰，怎麼都暖不化。我知道，這場戰爭還沒有結束，而我，已經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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