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心找工作的第二天，我就開始偷偷做準備。白天帶娃沒時間，我就等女兒晚上睡著後，在臥室裡翻手機、查招聘信息。
女兒那幾天睡得不安穩。入秋之後天氣轉涼，她有點感冒，白天還好，一到晚上就鼻塞，躺下來就哭鬨。我隻能抱著她在臥室裡來回走，拍著她的背哄。有時候剛把她放下，沒過十分鐘又醒了，我就得重新抱起來。
那天晚上特彆難熬。女兒從半夜一點開始哭鬨，小臉憋得通紅，鼻子裡呼哧呼哧響，怎麼哄都沒用。我給她喂了感冒藥，又用熱毛巾敷鼻子，折騰了快兩個小時，她才慢慢睡著。我抱著她坐在床邊，不敢動，怕一動她又醒了。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剛好落在女兒臉上。我看著她長長的睫毛，還有額頭上因為哭鬨滲出的細汗，心裡又疼又累。這時候客廳裡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是婆婆在摔房門。
緊接著就聽見她在門外罵：“大半夜的哭哭哭，還讓不讓人睡覺了？自己帶不好孩子，就知道吵得全家不得安寧！真是個喪門星！”
我的心一下子揪緊了。我趕緊捂住女兒的耳朵，怕她被吵醒。可婆婆的聲音越來越大，她好像就站在臥室門口，故意說給我聽：“有些人就是沒用，不上班在家帶個孩子都帶不好，要是我年輕的時候，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
我氣得渾身發抖，真想開門跟她吵一架。可懷裡的女兒剛睡著，眉頭還皺著，我隻能咬著牙忍住。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得我眼淚差點掉下來。
這時候手機響了，是老公發來的消息。他今天在外地出差，我之前跟他說女兒感冒了，他一直不放心。消息裡問：“朵朵睡了嗎？好點沒？”
看著消息，我心裡的委屈突然湧了上來。我想打字跟他說婆婆的事，可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半天，又把字刪了。跟他說有什麼用？他隻會讓我忍，說婆婆年紀大了，讓我彆計較。
我深吸一口氣，回了句：“剛睡著，好多了，你放心吧。”
放下手機，我抱著女兒慢慢躺回床上。她睡得很輕，呼吸還有點粗。我一夜沒敢睡沉，每隔半小時就醒一次，摸摸她的額頭，看看她有沒有蹬被子。天快亮的時候，我實在撐不住，靠著床頭閉了會兒眼。
早上七點，女兒準時醒了。我頂著黑眼圈起來給她換尿布、衝奶粉。走出臥室時，看見婆婆已經坐在餐桌旁吃早餐，桌上擺著她自己做的饅頭和鹹菜。
她看見我，眼皮都沒抬一下，陰陽怪氣地說：“喲，終於舍得出來了？昨晚哭那麼凶，是不是你沒照顧好？我看你就是個不合格的媽。”
我沒理她，抱著女兒去了陽台。秋天的太陽很暖，照在身上能稍微緩解點疲憊。女兒在我懷裡咿咿呀呀地叫，伸手去抓晾衣繩上的小襪子。看著她的笑臉，我心裡的火氣慢慢壓了下去。不能跟婆婆置氣，影響了心情，對女兒不好。
上午我帶女兒去社區醫院複查。醫生說感冒快好了，但有點缺鈣，讓多曬太陽，再加點輔食補鈣。從醫院出來，我去超市買了排骨和胡蘿卜，打算中午給女兒做排骨湯煮粥。
回到家時，婆婆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嗑瓜子的殼吐了一地。我把菜放進廚房，剛想收拾客廳的瓜子殼，她突然開口了：“買這麼多肉乾什麼？不知道省錢嗎？我兒子掙錢多不容易，就被你這麼瞎花！”
“醫生說朵朵缺鈣，得喝點排骨湯補補。”我一邊收拾瓜子殼一邊說。
“補什麼補？我們那時候哪有這麼多講究？孩子餓不著就行。我看你就是找借口花錢！”她把遙控器往沙發上一扔，“整天就知道買這買那，自己又不掙錢，花我兒子的錢倒是挺大方！”
“我花的是我們夫妻共同的錢，不是你兒子一個人的。”我忍不住回了一句。
“共同的錢？沒有我兒子上班，你哪來的錢花？說白了你就是靠我兒子養著！吃閒飯的就是不一樣，花錢大手大腳！”她的聲音越來越大。
女兒被嚇哭了，咧著嘴要我抱。我趕緊把她摟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看著女兒哭紅的小臉，我心裡的某個地方好像碎了。我不能再讓她跟著我受這種委屈。
下午趁女兒午睡，我拿出手機開始認真看招聘信息。我之前做廣告設計，有五年工作經驗，按理說找工作不難。但我好幾年沒上班了，而且現在要照顧孩子，不能找需要加班或者出差的工作。符合條件的崗位並不多。
我打開以前常用的招聘軟件，更新了簡曆。簡曆裡沒寫這兩年在家帶娃，隻說自己因為家庭原因休息了一段時間，期間一直在自學新的設計軟件。我怕寫帶娃會讓用人單位覺得我脫節了，或者覺得我不能全身心投入工作。
投了幾家公司後，我心裡有點忐忑。不知道會不會有公司回複，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適應職場的節奏。但一想到婆婆的話，想到女兒的笑臉，我又握緊了手機。必須試試，不試怎麼知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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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老公出差回來了。他一進門就抱了抱我，說：“辛苦你了，看你黑眼圈重的。”
我沒說話，把女兒遞給他抱。婆婆從廚房探出頭，搶先說：“她辛苦什麼？在家吹著空調帶娃，比我們上班舒服多了。倒是你，在外麵跑了好幾天，肯定累壞了。”
老公笑了笑，沒接話。我去廚房做飯，聽見婆婆在客廳跟老公說我壞話，說我亂花錢買排骨，說我帶不好孩子讓女兒感冒，還說我整天在家閒著不乾活。
我握著鍋鏟的手越攥越緊，鍋裡的排骨湯都快溢出來了。老公沒有反駁，隻是偶爾“嗯”一聲。我的心一點點冷下去。
吃完飯，老公去洗澡。我在臥室給女兒喂奶，他洗完澡進來，坐在床邊看著我們。
“今天媽說的話，你彆往心裡去。”他開口說，“她就是那樣，嘴上不饒人，心裡沒壞心眼。”
“她天天說我吃閒飯，說我亂花錢，你讓我怎麼不往心裡去？”我把女兒放在床上，看著他，“你就不能跟她說說，讓她彆再說這些話了？”
“我怎麼沒說？”他皺起眉頭，“我每次都跟她說讓她少說兩句，可她年紀大了，脾氣改不了。你就當沒聽見行不行？家裡和睦最重要。”
“和睦不是靠我一個人忍出來的！”我提高了聲音，“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辭職帶娃不是為了讓你們這麼說我的！”
“我知道你委屈，”他歎了口氣，“但現在情況就這樣，等我以後……”
“等你以後什麼？等你以後換工作？那要等到什麼時候？”我打斷他，“我不想再等了，我想出去工作。”
老公愣住了：“你出去工作了，朵朵怎麼辦？媽年紀大了，帶不了孩子。”
“我可以找個離家近的，朝九晚五的工作。下班我可以自己帶，周末也能陪她。實在不行，我可以請個鐘點工幫忙接孩子。”我早就想好了這些。
“你是不是還在生媽的氣？”他看著我，“就因為她說了你幾句，你就非要出去工作？”
“不是因為她，是因為我自己！”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想再做那個被人說吃閒飯的人，我想靠自己掙錢，想給朵朵做個榜樣。”
老公沉默了很久，才說：“好吧，你想試試就試試吧。但彆太累了，家裡還有我呢。”
他雖然同意了，但語氣裡明顯帶著不讚成。我知道他覺得我在胡鬨，覺得我出去工作會更累，還會讓家裡矛盾更多。可我已經下定了決心，不管他怎麼想，我都要試試。
那天晚上，女兒睡得很安穩。可能是白天太累了，她一夜沒醒。我卻失眠了，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腦子裡全是找工作的事。我想象著自己重新坐在辦公室裡，對著電腦做設計，和同事討論方案的樣子，心裡有點激動，又有點害怕。
激動的是，我可能要重新找回自己了。害怕的是，如果找不到工作怎麼辦？如果工作和帶娃不能兼顧怎麼辦？如果婆婆因為這個鬨得更凶怎麼辦？
但這些害怕，都抵不過心裡那個強烈的念頭：我要站起來，我不能再被人看不起。我要讓女兒知道，她的媽媽不是隻會帶娃的家庭主婦，媽媽也有自己的事業，也能靠自己的雙手掙錢。
天快亮的時候，我終於迷迷糊糊睡著了。夢裡我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女兒在幼兒園裡笑著跟我揮手，婆婆再也沒有說過我吃閒飯。醒來時，我眼角還帶著淚，但心裡卻充滿了力量。
我知道這條路可能很難走，會遇到很多問題。但沒關係，為了女兒，為了自己，再難我也要走下去。從今天起，我要為自己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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