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忙了好幾天，我的早餐攤生意越來越好。每天收攤回家，累得沾床就能睡著。但想到存折上慢慢變多的數字，我又渾身是勁。為了多備些料，讓早上出攤更順利，我決定每天淩晨三點起來揉麵團。
這天淩晨兩點半，我定的鬨鐘還沒響，就自己醒了。窗外一片漆黑，隻有遠處路燈亮著微弱的光。孩子睡得正香，小臉紅撲撲的，我輕輕在他額頭親了一下，躡手躡腳地走進廚房。
廚房很小，隻能容下一個人轉身。我把前一晚發酵好的麵團搬到桌上，開始揉麵。麵團有點硬，我得用很大的力氣才能揉勻。手掌被麵團硌得生疼，額頭上很快就冒了汗。但我不敢停，得趕在五點前把所有包子餡調好，把油條麵醒好。
揉麵的聲音在安靜的淩晨格外清晰，“咚咚咚”的聲響在屋子裡回蕩。我儘量放輕動作，怕吵醒婆婆和孩子。可剛揉了沒一會兒，就聽見臥室門“吱呀”一聲開了。
我心裡一緊，回頭就看見婆婆穿著睡衣站在廚房門口，頭發亂糟糟的，眼睛裡滿是不耐煩。“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在這兒折騰啥？”她的聲音又冷又硬，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媽，我備點料，早上出攤能快點。”我停下手裡的動作，小聲解釋，“我儘量輕點，不吵您睡覺。”
“輕點？你這動靜都快把樓掀了！”婆婆幾步走到我麵前，指著桌上的麵團罵道，“整天就知道擺弄你那破攤子，家裡的事一點不管！孩子不管，家務不乾，你配當媽嗎？”
我攥緊手裡的麵團，指節發白。“我早上出攤，下午收攤就回家帶孩子、做家務，我沒偷懶。”我忍著氣說，“我擺攤也是為了攢錢買房，不是為了我自己。”
“買房買房，就知道買房！”婆婆冷笑一聲，“就憑你賣那幾個破包子，猴年馬月才能買上房？我看你就是故意折騰，不想好好過日子！”
我不想跟她吵，轉身繼續揉麵。麵團已經快揉好了，再醒一會兒就能包包子了。我低著頭，假裝沒聽見她的話，隻想趕緊把活乾完。
可婆婆見我不理她，火氣更大了。“你聾了？我說話你聽不見？”她突然提高聲音，“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再敢弄這破麵團，我就把它全扔了！”
我沒理她，手上的動作更快了。現在是淩晨三點，離出攤還有兩個小時，我必須抓緊時間。
“好啊，你還敢不聽我的！”婆婆見我沒反應，轉身就往廚房角落走。那裡放著一個裝滿水的塑料盆，是我白天接來準備洗菜的。她抱起水盆，大步走到我麵前。
我還沒反應過來，一盆冷水“嘩啦”一聲就澆在了麵盆裡。冰冷的水瞬間浸透了麵團，濺得我滿臉滿身都是。我愣在原地，手裡還保持著揉麵的姿勢，渾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
“你看看你，不知好歹！”婆婆把空盆往地上一摔，發出“哐當”一聲巨響，“我讓你折騰！我讓你擺攤！現在麵團毀了，我看你早上賣啥！”
冰冷的水順著頭發流進脖子裡，凍得我打了個寒顫。我看著盆裡泡發的麵團，那是我前一晚忙到半夜發酵好的，是今天要賣的包子餡的關鍵材料。現在全毀了，早上肯定出不了攤了。
眼淚一下子湧了上來，模糊了我的視線。我蹲在地上，伸出手去撿那些泡在水裡的麵團，手指碰到冰冷的水，凍得發疼。可我顧不上疼，心裡隻有一個念頭：能不能把麵團撈出來，再想辦法補救？
“撿啥撿？都成這樣了，還能吃嗎？”婆婆站在旁邊，看著我狼狽的樣子，臉上沒有一點愧疚，反而帶著一絲得意，“我告訴你，這就是你不聽我話的下場！趕緊把這爛攤子收拾了，以後不準再熬夜弄這些東西！”
我蹲在地上，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眼淚滴在冰冷的水麵上，暈開一圈圈漣漪。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靠自己的雙手掙錢，想給孩子一個安穩的家，為什麼婆婆就是不能理解？為什麼她非要一次次地毀了我的希望？
“還愣著乾啥？趕緊收拾！”婆婆又踢了踢我的胳膊，“彆在這兒裝可憐，我可不吃你這一套！”
我慢慢站起身，臉上的水和淚水混在一起，順著下巴往下流。我看著婆婆，聲音因為憤怒和委屈而發顫：“媽，您為什麼非要這樣對我？我擺攤沒偷沒搶，我攢錢買房也沒錯，您為什麼就是容不下我？”
“容不下你？”婆婆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這個家還輪不到你說話！我兒子是我養大的，這個家就得我說了算！你要是不想過，就趕緊滾！”
“滾”字像一把刀子，狠狠紮進我的心裡。我看著眼前這個蠻不講理的女人，突然覺得特彆累。我深吸一口氣，擦掉臉上的水和淚，彎腰開始收拾地上的狼藉。
我把泡壞的麵團倒進垃圾桶，又用拖把把地上的水拖乾淨。冰冷的水浸透了我的衣服，凍得我渾身發抖，但我好像感覺不到冷了。心裡的寒意，比身上的冷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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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廚房，我回到臥室。孩子被剛才的動靜吵醒了，正睜著大眼睛看著我。“媽媽，你怎麼了？”他小聲問，小手伸過來想摸我的臉。
我趕緊擠出一個笑容，把他抱進懷裡：“沒事，媽媽不小心把水灑了。寶寶乖，再睡一會兒。”
孩子在我懷裡蹭了蹭，很快又睡著了。我抱著他，感受著他小小的身體的溫暖，心裡稍微好受了一點。為了孩子，我不能放棄。麵團毀了可以再和，錢沒了可以再掙，但要是放棄了，就什麼都沒了。
我輕輕把孩子放回床上，換了身乾淨的衣服。雖然凍得有點頭疼，但我還是決定重新和麵。時間不多了，我必須抓緊每一分每一秒。
我重新拿出麵粉，加水、發酵粉，一點點揉起來。這次我更小心了，儘量不發出聲音。手掌還是很疼，胳膊也酸得抬不起來，但我不敢停。
窗外漸漸泛起了魚肚白，天邊露出一絲微光。我終於把麵團揉好了，開始調包子餡。雖然比平時晚了一個小時，但總算能趕上出攤了。
看著盆裡白白胖胖的麵團，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但這次，眼淚裡除了委屈，還有一絲倔強。婆婆越是想讓我放棄，我就越要堅持下去。我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攢夠買房的錢，離開這個讓我傷心的地方。
淩晨五點，我推著早餐車走出家門。外麵的空氣很冷，吹得我頭疼，但我心裡卻憋著一股勁。今天的陽光一定會很好，今天的生意也一定會很好。我看著遠方漸漸升起的太陽，腳步堅定地走向小區門口的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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