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門被敲響時，我還坐在地上哭。眼淚把袖子都打濕了，胳膊上被婆婆抓出的紅印火辣辣地疼。門外傳來阿強的聲音：“莉莉，開門，我們好好談談。”
我沒理他，把臉埋在膝蓋裡。心裡又酸又冷，剛才他在客廳裡的樣子，像根刺紮在我心上。他根本沒問我為什麼要買房，也沒問我和婆婆拉扯時有沒有受傷，隻想著讓我退房。
敲門聲停了一會兒，又響起來，比剛才輕了些。“莉莉，我知道你委屈，你先開門，有話我們慢慢說。”阿強的聲音放軟了，帶著點哄的意思。我吸了吸鼻子，還是沒動。
過了幾分鐘，門鎖“哢噠”響了一聲。原來他拿了備用鑰匙。阿強推開門走進來，看到坐在地上的我，皺了皺眉。“地上涼，起來說話。”他伸手想拉我。
我甩開他的手，自己站起來，走到床邊坐下，背對著他。“有什麼好說的？你不就是想讓我退房嗎？”我的聲音還有點抖，眼淚忍不住又掉了下來。
阿強在我身邊坐下，歎了口氣。“莉莉，我知道你是為了你媽好，她房子漏雨，你想讓她住得舒服點，這沒錯。”他的聲音很輕，聽著像是在理解我。
我心裡稍微動了動，難道他想通了？我轉過頭看他，眼睛紅紅的。“那你還讓我退房嗎？”我小聲問，心裡抱著一絲希望。
阿強卻避開我的目光，看著地板說：“但你買房這麼大的事，怎麼能不跟我商量呢？我們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該跟我打個招呼的。”
我心裡的希望又滅了。“跟你商量？跟你商量你會同意嗎？”我紅著眼問，“你媽一直說我貼娘家，上次我給我媽買件羽絨服她都念叨好幾天，我跟你說買房，她能同意？你能站在我這邊嗎？”
“我媽年紀大了，思想老派，你多讓著她點不行嗎？”阿強皺起眉，語氣有點不耐煩，“她也是為了我們好，想讓我們多存點錢，以後過日子踏實。”
“為了我們好？”我笑了，眼淚卻掉得更凶，“讓我媽住漏雨的房子，把錢省下來給你們家存著，這就是為我們好？阿強，那是我媽！她養我這麼大，我給她買個房子怎麼就不行了？”
“不是不行，是可以晚點買。”阿強的聲音提高了點，“等我們再攢點錢，手裡寬裕了，再給你媽買房不行嗎？現在你突然拿出這麼多錢，我媽肯定接受不了。你看她今天氣的，萬一氣出病來怎麼辦？”
“等？等多久？”我看著他，心一點點往下沉，“我媽今年都六十多了，老房子漏雨漏了好幾年，冬天冷夏天潮，她的腿一到陰雨天就疼。我等得起，她等得起嗎？”
阿強被我問得說不出話，沉默了半天，才低聲說：“那你也不能偷偷摸摸的，這讓我夾在中間很難做。我媽剛才哭著說，你要是不退房，她就不活了。”
“她那是嚇唬你！”我急了，“她每次跟你爸吵架都這麼說，哪次真有事了？阿強，你能不能清醒點？她就是不想讓我給我媽花錢！”
“不管是不是嚇唬我，她畢竟是我媽。”阿強的語氣又硬了起來，“她養我這麼大不容易，我不能讓她受委屈。莉莉，算我求你了，你把房子退了吧，錢拿回來，這事就算了。”
“我不退！”我咬著牙說，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那是我媽的房子，誰也彆想讓我退！我用自己的錢買房，沒花你們家一分錢，你們憑什麼逼我？”
“我不是逼你，我是在跟你商量。”阿強的聲音也帶上了火氣，“你就不能為我想想嗎？一邊是我媽，一邊是你，你讓我怎麼辦？你退了房，我去跟我媽說，讓她彆再鬨了，我們好好過日子行不行？”
“好好過日子？”我看著他，心裡像被刀割一樣疼，“你讓我委屈我媽，來討好你媽，這就是好好過日子？阿強，在你心裡，我和我媽到底算什麼？”
“你怎麼這麼不講理？”阿強站起來，皺著眉看我，“我媽都氣成那樣了，你就不能讓一步嗎？不就是一套房子嗎？以後我們有錢了再買不行嗎？非要鬨得這麼僵嗎？”
“那不是一套房子那麼簡單！”我也站起來，聲音忍不住發抖，“那是我對我媽的心意！是我想讓她過好日子的心願！你不懂，你根本不懂我媽受了多少苦！”
我小時候家裡條件不好，爸爸走得早，媽媽一個人拉扯我長大。她起早貪黑地擺攤，冬天凍得手生凍瘡，夏天曬得脫皮，就是為了讓我能上學。現在我長大了，能賺錢了，想讓她住個不漏雨的房子，怎麼就這麼難？
“我是不懂，但我知道孝順也得分時候。”阿強的語氣很堅決，“現在這個情況，你不退房，我媽肯定不會罷休的。她要是真氣出個三長兩短，我們這個家就完了。”
“那我的家呢？”我紅著眼問他，“我媽住漏雨的房子，我這個當女兒的看著心疼，你讓我不管她嗎？阿強，你也是當兒子的，你要是你媽住那樣的房子，你能不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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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強被我問得愣住了，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聲說：“情況不一樣……”
“沒什麼不一樣的！”我打斷他，“都是媽，憑什麼你媽就能住好房子，我媽就得住漏雨的房子？憑什麼你孝順你媽就是應該的，我孝順我媽就是錯的？”
“我沒說你錯……”阿強的聲音低了下去，“我就是覺得，你該跟我們商量一下。”
“商量的結果就是不讓我買，對不對？”我看著他，心裡越來越涼，“阿強，我算是看明白了，在你心裡，你媽永遠是第一位的，我和我媽都得排在後麵。你根本沒把我當一家人。”
“你怎麼能這麼說？”阿強皺著眉，語氣很受傷，“我要是沒把你當一家人，當初就不會娶你。莉莉，我知道你委屈，可我也很難啊。你就不能體諒體諒我嗎？”
“我體諒你，誰體諒我？誰體諒我媽？”我看著他，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阿強，你讓我太失望了。我以為你會站在我這邊，會理解我，可你沒有。你隻想著你媽，根本不管我的感受。”
阿強看著我哭，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卻還是沒鬆口。“莉莉，彆鬨了，退了房吧。錢我們可以再賺，我媽的身體要是垮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我看著他，突然覺得很累。我不想再吵了，也不想再解釋了。他根本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在他心裡，他媽媽的感受永遠比我的重要。
“我不會退房的。”我擦乾眼淚，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要是覺得我不退房就是不孝順你媽，就是不想好好過日子，那你就看著辦吧。”
說完，我轉身走到床邊坐下，不再理他。阿強站在原地，看了我半天，重重地歎了口氣，轉身走出了臥室，“砰”地一聲帶上了門。
門關上的瞬間，我的眼淚又掉了下來。我趴在床上，把臉埋在枕頭裡，不敢出聲，隻能任由眼淚浸濕枕頭。心裡像被掏空了一樣，又酸又疼。
我和阿強從戀愛到結婚，一直感情很好。我以為我們會永遠這樣，互相理解，互相支持。可我沒想到，一涉及到婆婆，一切都變了。他不再是那個會護著我、疼著我的男朋友，變成了隻會讓我忍讓的“孝子”。
客廳裡傳來婆婆和阿強的說話聲，雖然聽不清說什麼，但能感覺到婆婆還在哭，阿強在低聲安慰。我閉上眼睛，心裡一片絕望。這場用年終獎買來的房子，真的要毀了我的婚姻嗎？我不想要這樣的結果，可我也不能委屈我媽。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抱著枕頭，默默地哭。
哭著哭著，我就睡著了。等我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臥室裡很安靜，客廳裡也沒了聲音。我坐起來，揉了揉紅腫的眼睛，心裡空落落的。
肚子餓得咕咕叫，我才想起中午沒吃飯。我走到門口，猶豫了半天，還是打開了門。客廳裡沒人，婆婆的房間門關著，阿強可能在他自己房間裡。
我走到廚房，想找點吃的。打開冰箱，裡麵有早上剩下的包子。我拿出來，剛想加熱，阿強走進了廚房。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後走過來，拿起包子放進微波爐裡。“餓了吧？熱好了趕緊吃。”他的聲音很平淡，聽不出情緒。
我沒說話，看著微波爐轉起來。加熱好後，他把包子遞給我。我接過包子，低著頭小口吃起來。
“莉莉，”阿強突然開口，聲音很低，“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再考慮考慮。我媽年紀大了，經不起氣……”
我抬起頭，看著他，眼淚又湧了上來。“你彆說了，”我打斷他，“我不會退房的。”說完，我放下沒吃完的包子，轉身回了臥室，再次鎖上了門。
我靠在門後，能聽到阿強在廚房歎氣的聲音。我知道他很難，可我也很難。我不能為了他的“難”，就犧牲我媽的幸福。這一次，我不想再退讓了。哪怕會失去這段婚姻，我也不能讓我媽再住漏雨的房子。我咬著牙，在心裡對自己說：“一定要堅持住，為了媽媽，也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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