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方案的最後一晚，我在臥室裡熬到淩晨三點。咖啡因失去作用，眼皮沉得像粘了膠水，手指在鍵盤上敲得發僵。窗外的天泛著魚肚白，我終於把修改好的方案發給客戶，長長舒了口氣，身體卻像散了架，癱坐在椅子上。
剛想眯一會兒，臥室門“砰”地被推開。婆婆叉著腰站在門口，頭發亂糟糟的，眼睛瞪得像銅鈴：“林薇！你是不是故意的？大半夜敲鍵盤，吵得我一晚上沒睡！你安的什麼心？”
我抬起頭，腦子嗡嗡響，連吵架的力氣都沒有了：“媽，我改方案，客戶今天就要……”
“客戶客戶！你就知道客戶！”她幾步衝到我麵前，一把搶過我的筆記本電腦，狠狠摔在桌上，“我看你就是不想讓我好過！這個家有你沒我，有我沒你！”
電腦屏幕“哢噠”一聲裂了道縫，我看著那道裂痕，心裡的某根弦突然斷了。這是我攢了三個月工資買的電腦，是我工作的工具，她竟然說摔就摔。
“你憑什麼摔我電腦？”我猛地站起來，聲音因為憤怒而發抖，“這是我的東西！你憑什麼說摔就摔？”
“你的東西？嫁到我們家，你的東西就是我們家的！我想摔就摔！”婆婆被我的樣子嚇了一跳，後退半步又立刻挺直腰杆，“你天天在家敲敲打打，吵得人不得安寧，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
“我敲敲打打是為了工作！為了掙錢！”我指著桌上的電腦，眼淚掉了下來，“我沒日沒夜乾活，是為了這個家！你呢？你除了找我茬、給我添亂，還做過什麼？”
“我添亂？我帶孩子、做飯，不是為了這個家？”婆婆也激動起來，抓起桌上的水杯就往地上摔，“你個沒良心的！我好心幫你帶孩子，你還罵我添亂！我今天就跟你拚了！”
“媽！林薇！你們彆吵了！”周明被吵醒，從臥室跑出來，看到滿地狼藉，趕緊擋在我們中間，“大清早的吵什麼？鄰居都要被吵醒了！”
“周明！你來得正好！”婆婆撲過去抓住周明的胳膊，哭得撕心裂肺，“你媳婦要造反了！她罵我添亂，還想打我！你快給我做主啊！”
“我沒有！”我氣得渾身發抖，“是她先摔我電腦，先摔水杯的！你看清楚！”
周明看看地上的碎片，又看看我通紅的眼睛，皺著眉說：“林薇，我知道你改方案辛苦，但你也不能跟媽吵啊！她年紀大了，萬一氣出個三長兩短怎麼辦？”
“又是我的錯？”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明，你看清楚！她摔了我的工作電腦！那是我吃飯的工具！你看不到嗎？你眼裡隻有你媽，從來沒有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周明的聲音弱了下去，“媽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年紀大了，脾氣急了點。電腦壞了再買一個，彆跟媽計較了。”
“計較？”我看著他，突然笑了，笑得眼淚直流，“周明，這不是計較，這是尊嚴！我的尊嚴在你們眼裡一文不值，是嗎？她摔我的東西，罵我的人，你讓我彆計較？那我受的委屈，誰來替我計較？”
朵朵被爭吵聲嚇得從臥室跑出來，抱著我的腿哭：“媽媽，奶奶，你們彆吵了，我害怕……”
看到朵朵哭了，我心裡一疼，蹲下來抱住她：“朵朵不怕，媽媽在。”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掃把星！來了我們家就沒安寧過！”婆婆突然衝過來，指著我的鼻子罵，“要不是你非要出去工作，家裡能吵成這樣嗎？要不是你，我兒子能夾在中間為難嗎？你趕緊滾！我們家不歡迎你！”
“你讓誰滾？”我把朵朵護在身後，冷冷地看著她，“這個家是我和周明辛辛苦苦撐起來的，要滾也是你滾！”
“你敢讓我滾？”婆婆氣得渾身發抖，突然往地上一躺，開始撒潑打滾，“我不活了！我被媳婦欺負了！我死了算了！”
周明急得團團轉，拉著我的胳膊說：“林薇，你快給媽道個歉！讓她起來！不然鄰居看到了像什麼樣子！”
“我沒錯，我不道歉。”我甩開他的手，態度堅決，“是她先摔我東西，先罵我的，要道歉也是她給我道歉！”
“你怎麼這麼倔？”周明的語氣也變了，帶著失望和憤怒，“她是我媽！你讓著她點怎麼了？就當是為了我，為了朵朵，低個頭怎麼了？”
“為了你？為了朵朵？”我看著他，心徹底涼了，“周明，這麼多年，我為了你，為了朵朵，忍了多少次？讓了多少次？可你們珍惜過嗎？你們把我的退讓當成軟弱，把我的付出當成理所當然！我受夠了！”
我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這個家，我不想再忍了。”
說完，我抱起嚇哭的朵朵，走進臥室關上了門。我把朵朵放在床上，幫她擦了擦眼淚：“朵朵乖，媽媽跟爸爸、奶奶有點事要談，你先睡一會兒，好不好？”
朵朵點點頭，緊緊抓著我的手。我拍著她的背，等她睡著，才輕輕抽出手，走出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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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裡，婆婆還在地上哭嚎，周明蹲在旁邊勸。看到我出來，周明站起來說：“林薇，你……”
“周明，我們離婚吧。”我打斷他，聲音平靜得可怕。
周明愣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說什麼？離婚？你瘋了？”
“我沒瘋。”我看著他，“我受夠了這樣的日子。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吵架；除了委屈，就是失望。這樣的家，我不想再待了。”
“就因為媽摔了你電腦？”周明不敢相信，“我給你買新的，我讓媽給你道歉，你彆鬨了行不行？”
“不是因為電腦。”我搖搖頭，“是因為這麼多年的委屈，這麼多年的失望。是因為你永遠站在你媽那邊，永遠看不到我的難處。是因為這個家早就沒有了溫暖，隻剩下冷漠和爭吵。”
婆婆聽到“離婚”兩個字，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指著我說：“離婚？離就離！誰怕誰？離了婚，我兒子能找個更好的！不像你，除了工作什麼都不會！”
“媽！”周明吼了一聲，然後轉向我，語氣軟了下來，“林薇，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好好勸媽，一定站在你這邊，你彆離婚好不好？我們還有朵朵啊……”
提到朵朵，我的心揪了一下。我舍不得朵朵，可我更不想讓她在這樣充滿爭吵和冷漠的環境裡長大。
“朵朵我會帶走。”我看著他，“這些年我掙的錢，夠我和朵朵生活了。我會找律師，爭取朵朵的撫養權。”
“你不能帶走朵朵！她是我們周家的孩子！”婆婆立刻尖叫起來。
“她也是我的女兒。”我冷冷地看著她，“這些年，你除了在她麵前說我壞話，還做過什麼？你沒資格跟我爭朵朵。”
周明看著我堅定的眼神，知道我不是在開玩笑，突然蹲在地上，雙手抓著頭發：“我不同意離婚……我不同意……”
我沒再說話，走進臥室收拾東西。我沒帶多少衣服，隻拿了自己的證件、銀行卡，還有朵朵的幾件換洗衣物。走到門口，我回頭看了一眼這個住了五年的家，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周明，看了一眼滿臉怨毒的婆婆，心裡沒有留戀，隻有解脫。
我輕輕帶上房門，抱著熟睡的朵朵走進電梯。電梯下降時，我看著數字一點點變小，感覺心裡的重擔也一點點卸下。
走出單元樓，清晨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深吸一口氣，空氣裡都是自由的味道。我知道，未來的路不會容易，帶著朵朵一個人生活，會很辛苦。但我不後悔，因為我終於為自己活了一次。
我低頭看了看懷裡的朵朵，她睡得很安穩。我在她額頭親了一下，輕聲說：“朵朵，媽媽帶你去一個沒有爭吵的地方，我們重新開始。”
陽光灑在我們身上，仿佛為我們照亮了新的道路。我知道，真正的幸福不是忍出來的，而是靠自己爭取來的。從今往後，我要為自己活，為朵朵活，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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