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磊走後，我在臥室裡待了很久。窗外的天越來越暗，風刮得窗戶嗚嗚響，好像真要下雨了。我坐在床邊，手裡攥著媽送我的照片，心裡反複想著剛才的事——婆婆的慌、張磊的話，還有我自己那點剛冒出來的底氣，好像一下子又虛了。
沒過多久，客廳裡傳來做飯的聲音。我猜是張磊在做，以前家裡做飯要麼是我，要麼是婆婆，他很少進廚房。我沒出去幫忙，也沒胃口吃，就坐在床邊發呆。
大概半個多小時後，張磊敲了敲臥室門：“曉曉，飯做好了，出來吃點吧。”
我站起身，打開門。客廳裡的燈開著，餐桌上擺著兩菜一湯，都是很簡單的家常菜。婆婆沒坐在餐桌旁，估計是還在生氣，躲在自己房間裡了。
張磊拉著我坐下，給我盛了碗湯：“快喝點湯，暖暖身子。媽那邊我已經跟她說過了，她也知道自己有點過分，就是拉不下臉跟你道歉，你多擔待點。”
我接過湯碗，沒喝，隻是看著碗裡的湯。湯裡飄著幾片青菜，很清淡，就像張磊說的話，聽著舒服，卻沒什麼分量。我抬起頭，看著張磊：“哥，你跟媽說了什麼？她真的知道自己過分了嗎？”
張磊撓了撓頭，避開我的眼神：“我就跟她說，以後彆總讓你乾那麼多活，也彆隨便說你。她沒反駁，應該是聽進去了。曉曉，一家人哪有不吵架的？過去了就彆再想了，啊？”
我看著他躲閃的樣子，心裡一下子就涼了。我知道，他根本沒好好跟婆婆說，隻是隨便應付了兩句，又來勸我忍讓。就像以前無數次一樣，他永遠都是這樣，和稀泥，兩邊都不得罪，最後受委屈的還是我。
我把湯碗放在桌上，沒動筷子：“哥，我不是不想過去，是我過不去。今天摔的是碗，下次要是她再摔我彆的東西，再更過分地欺負我，你還是隻會讓我擔待嗎？”
張磊皺了皺眉，語氣有點不耐煩：“曉曉，你怎麼還揪著這事不放？媽年紀大了，脾氣倔，你讓著點她怎麼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我夾在中間也很難做啊。”
“難做？”我看著他，聲音有點發顫，“你覺得難做，就可以不管我的委屈嗎？我每天乾所有的活，被婆婆罵，被她欺負，你看到了卻裝作沒看見，隻會讓我讓著她。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是人，我也會累，也會難過？”
張磊的臉色沉了下來：“我怎麼沒看見？我每天上班那麼累，回來還要聽你們吵架，我也很累！曉曉，你就不能懂事一點，彆總跟媽鬨矛盾嗎？這個家要是散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家散了？”我笑了笑，眼淚卻忍不住掉了下來，“是我想鬨矛盾嗎？是婆婆一直欺負我！你現在怪我不懂事，怪我揪著不放，你怎麼不怪你媽太過分？張磊，你根本就不護著我，你心裡隻有你媽！”
“我沒不護著你！”張磊也提高了聲音，“我要是不護著你，剛才就不會說我媽了！你怎麼這麼不講理？”
我們的聲音越來越大，驚動了婆婆。她從房間裡走出來，站在門口，看著我們吵架，臉上沒有一點擔心，反而帶著點得意。她走到張磊身邊，拉著他的胳膊：“兒子，你彆跟她吵了！跟這種不懂事的人有什麼好吵的？她就是想讓我們母子倆鬨矛盾，你可彆上她的當！”
我看著婆婆得意的樣子，又看著張磊憤怒的臉，心裡像被刀割一樣疼。我突然覺得很可笑，我以為剛才的反擊能讓他們有所改變，能讓張磊站在我這邊，可到頭來，還是我一個人在孤軍奮戰，還是我一個人受委屈。
“好，我不講理，我不懂事。”我擦乾眼淚，站起身，“這飯我不吃了，你們吃吧。”
說完，我轉身走進臥室，關上了門。我靠在門上，聽著客廳裡婆婆安慰張磊的聲音，聽著張磊歎氣的聲音，心裡的最後一點希望，好像也破滅了。
我坐在床上，想了很久。我想起剛跟張磊在一起的時候，他對我很好，會給我買我喜歡吃的零食，會在我生病的時候照顧我，會跟我說以後一定會好好護著我。那時候我覺得，就算他家條件不好，就算我媽有點反對，隻要他對我好，我就願意跟他過一輩子。
可結婚後，一切都變了。他好像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忘了要護著我。他眼裡隻有他的媽，隻有這個所謂的“家”，卻唯獨沒有我。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外麵的天完全黑了，客廳裡也安靜了下來。我餓了，也渴了，想出去倒杯水喝。我輕輕打開臥室門，客廳裡沒開燈，隻有婆婆房間的燈還亮著，能聽見她跟彆人打電話的聲音。
我躡手躡腳地走到廚房，打開燈，拿起杯子倒了杯水。剛想喝，就聽見婆婆的聲音從房間裡傳出來，很清楚：“……可不是嘛，我那兒媳婦現在越來越不像話了，敢跟我頂嘴，還讓我給她道歉！要不是我兒子護著我，我還真治不了她……”
我拿著杯子的手頓住了，心裡一陣發冷。原來張磊跟她說的“道理”，在她嘴裡變成了“護著她”。原來她根本沒覺得自己錯了，反而覺得我是在找事，覺得張磊是站在她那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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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再喝水，拿著杯子走回臥室，關上了門。我把杯子放在床頭櫃上，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眼淚無聲地流下來，打濕了枕頭。
我想，我不能再指望張磊了。他永遠隻會和稀泥，永遠隻會讓我忍讓。如果我還像以前那樣，隻會讓自己越來越委屈，越來越難過。
複仇的念頭，在我心裡越來越清晰。以前我隻是想想，不敢真的做。可現在，我知道我必須這麼做。我要讓婆婆知道，我不是好欺負的；我要讓張磊知道，我的委屈不是隨便就能過去的；我要讓他們都知道，我也有脾氣，也會反抗。
我拿出手機，打開相冊，翻出之前偷偷拍的照片——有婆婆故意弄臟我衣服的照片，有她把我媽送的東西隨便送給彆人的照片。我又打開錄音文件夾，裡麵有幾段我錄下的婆婆罵我的話。
這些東西，以前我隻是存著，沒敢拿出來。現在我知道，這些都是我的證據，是我反擊的武器。
我把手機放在枕頭邊，閉上眼睛。外麵的風還在刮，窗戶還在響，可我心裡卻比剛才平靜了很多。我知道，接下來的路不好走，我可能會遇到更多的困難，更多的委屈。但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忍了，我要為自己爭一口氣，要找回屬於我的尊嚴。
就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臥室門被輕輕推開了。我以為是張磊，沒睜開眼睛。可過了一會兒，我聽見腳步聲走到床邊，然後一隻手輕輕放在了我的額頭上。
我睜開眼睛，看見是張磊。他的臉上帶著愧疚，眼神裡滿是心疼：“曉曉，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好，我不該跟你吵架。你彆生氣了，好不好？”
我看著他，沒說話。我不知道他是真心道歉，還是隻是覺得我可憐。我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再相信他說的話。
張磊見我不說話，歎了口氣，在床邊坐下：“曉曉，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其實我也跟我媽好好說了，她就是脾氣倔，不肯承認錯誤。以後我會多看著點，不讓她再欺負你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看著他的眼睛，心裡又開始猶豫。我真的還能再相信他嗎？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真的會護著我嗎？
就在我糾結的時候，婆婆房間的燈突然滅了。客廳裡一下子變得更黑了，隻有臥室裡的小夜燈還亮著，發出微弱的光。我看著張磊，張磊也看著我，我們都沒說話。空氣裡彌漫著尷尬和沉默，還有我心裡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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