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住院的頭三天，我和丈夫輪流在醫院守著。白天我去醫院，給婆婆擦臉、喂飯、幫她翻身子。晚上丈夫換我，我就回家收拾一下，再準備第二天要帶的東西。
每天早上，我都要提前一個小時起床。先去菜市場買新鮮的菜，回來熬粥。婆婆剛做完檢查，醫生說隻能吃清淡的，我就把粥熬得軟爛，再炒個少油的青菜，裝在保溫桶裡帶去醫院。
到了醫院，我先幫婆婆擦手擦臉。她躺著不能動，我就用熱毛巾一點點擦，怕弄疼她，動作放得特彆輕。擦完臉，我再把粥盛出來，吹涼了一勺一勺喂她。有時候她沒胃口，吃幾口就不吃了，我就耐心勸她，說多吃點才能好得快。
中午的時候，丈夫會來醫院換我去吃飯。我一般就在醫院附近的小飯館隨便吃點，吃完馬上回醫院。我怕我不在，婆婆有事情沒人幫她。有一次我去吃飯，回來的時候看見婆婆躺在床上哭，我趕緊問她怎麼了。她說想上廁所，可不好意思叫護士，隻能憋著。我聽了心裡特彆難受，趕緊幫她解決，之後就再也不敢離開醫院太久。
晚上我回家，累得隻想躺著。有時候連澡都懶得洗，倒在床上就能睡著。可剛睡沒一會兒，又會驚醒，怕婆婆在醫院有什麼事。我就拿過手機，給丈夫發消息，問他婆婆怎麼樣了。丈夫總說沒事，讓我好好休息，可我還是放心不下。
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天，丈夫找我談了一次話。那天晚上，他從醫院回來，坐在沙發上，臉色不太好。我端了杯熱水給他，問他怎麼了。他喝了口水，猶豫了一會兒，說：“老婆，媽這個情況，以後可能得長期有人照顧。我公司最近特彆忙，經常要加班，有時候還要出差，實在抽不開身。”
我心裡咯噔一下，好像知道他要說什麼了。我沒說話，等著他繼續說。他看著我，語氣帶著點懇求：“你看……你能不能辭掉工作，專門在家照顧媽？等媽好一點了，你再去找工作，行嗎？”
聽到“辭工”兩個字，我腦子一下就蒙了。我這份工作乾了兩年多，上個月剛升職，工資也漲了不少。我挺喜歡這份工作的，同事們也都很好。現在讓我辭掉，我真的舍不得。
我看著丈夫，小聲說：“我剛升職，現在辭工的話，太可惜了。能不能找個護工？咱們出錢請人照顧媽，這樣我還能繼續上班。”
丈夫皺了皺眉，說：“找護工哪有自己人照顧得儘心？而且護工費用也不低，咱們還要還房貸，壓力太大了。你就當幫我個忙，媽就我一個兒子，我不能不管她啊。”
我低下頭，心裡特彆矛盾。一邊是自己喜歡的工作，一邊是需要照顧的婆婆和懇求我的丈夫。我想起這幾天在醫院照顧婆婆的樣子，她雖然有時候對我有點冷淡，可現在她躺在床上不能動，確實需要人好好照顧。如果找護工，萬一護工不儘心，婆婆受了委屈怎麼辦？
丈夫見我不說話，又接著說：“老婆，我知道讓你辭工委屈你了。以後我多努力賺錢，等媽身體好點，我一定支持你找更好的工作。你就答應我吧。”
我抬起頭，看著丈夫疲憊的臉。這幾天他也累壞了，眼睛裡全是紅血絲，下巴上也冒出了胡茬。我心裡軟了下來，心想夫妻之間本來就該互相體諒，現在家裡有困難，我確實該承擔起責任。
我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說：“行，我辭工。我明天就去公司辦手續。”
丈夫聽到我答應，臉上一下子露出了笑容。他走過來抱住我，說：“老婆，謝謝你。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我靠在他懷裡，心裡卻沒什麼開心的感覺，反而有點空落落的。我想著明天去公司辭工，想著以後每天都要在家照顧婆婆，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要過多久。
第二天早上，我沒去菜市場，也沒去醫院。我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去了公司。到了辦公室，同事們都跟我打招呼，說好久沒見我了。我勉強笑了笑，走到主管的辦公室門口，猶豫了半天，才敲門進去。
主管看見我，笑著說：“林曉，你這幾天請假是家裡有事吧？現在事情處理完了？”
我低著頭，小聲說：“主管，我今天來是想跟您說，我要辭職。”
主管愣了一下，說：“辭職？你不是剛升職嗎？怎麼突然要辭職了？是不是有什麼困難？要是有困難可以跟我說，咱們一起想辦法。”
主管的話讓我心裡更難受了。我忍著眼淚，說：“家裡老人病了，需要人照顧，我實在沒辦法兼顧工作和家裡，隻能辭職。謝謝您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
主管歎了口氣，說：“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不攔你。你的工作能力很強，突然走了挺可惜的。以後要是想回來，隨時跟我說。”
我跟主管說了聲謝謝，然後回到座位上收拾東西。同事們都圍過來問我怎麼回事，我跟他們簡單說了一下，他們都替我可惜。我把東西裝進包裡，跟同事們一一告彆，走出公司的時候，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我沒直接去醫院，而是回了家。我把從公司帶回來的東西放在桌子上，看著這個熟悉的家，心裡特彆迷茫。我坐在沙發上，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到底對不對。可一想到病床上的婆婆，想到丈夫懇求的眼神，我又覺得自己沒選錯。
休息了一會兒，我去廚房熬粥。這次我熬得更仔細了，還加了點紅棗，想著能讓婆婆補補身體。粥熬好後，我裝在保溫桶裡，提著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我跟婆婆說我辭工了，以後專門照顧她。婆婆看了我一眼，沒說謝謝，也沒說彆的，隻是點了點頭。我心裡有點失落，可還是笑著說：“媽，以後有我在，您就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您的。”
那天晚上，丈夫來醫院的時候，給我帶了我愛吃的草莓。他說：“老婆，辛苦你了。今天我跟媽說了，讓她以後多體諒你點。”
我接過草莓，心裡稍微舒服了點。我想，隻要一家人好好的，我辭掉工作也值得。可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這份看似值得的付出，到最後會讓我傷得那麼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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