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走後的第三天，公公的複查結果出來了。醫生說恢複得很好，不用再定期來醫院，在家好好休養就行。聽到這個消息，我心裡鬆了口氣，想著總算能稍微輕鬆點了。
那天下午，李磊請了半天假，我們一起接公公回家。路上，公公坐在車裡，看著窗外，說還是家裡舒服，在醫院總覺得不自在。我笑了笑，說回家了就能好好歇著，我每天給你做你愛吃的。婆婆坐在旁邊，沒怎麼說話，隻是偶爾點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回到家，我扶著公公坐在沙發上，又給他倒了杯溫水。李磊把公公的行李拿進房間，婆婆則去廚房燒水。我坐在公公旁邊，跟他說家裡的東西都沒動，還是他住院前的樣子，要是想換什麼，跟我說就行。公公點點頭，說不用換，這樣就挺好。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婆婆從房間裡出來，手裡拿著一張紙和一支筆。她走到我麵前，把紙和筆放在我手裡，說：“小雅，你把這個簽了。”我愣了一下，拿起紙看了看，上麵寫著“欠條”兩個字，內容是“今欠林建國公公的名字）手術費十五萬元，此款項由本人張小雅我的名字）獨自承擔，與李磊無關，承諾在兩年內還清。”
我手裡的紙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筆也滾到了一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著婆婆：“媽，你這是什麼意思？讓我寫欠條？還讓我獨自承擔，跟李磊無關？”
婆婆彎腰把紙撿起來，重新遞到我手裡，說：“就是字麵意思。那十五萬是你借的，本來就該你還。讓你寫欠條，就是怕你以後賴賬，也是給我和你爸一個保障。”“保障？”我看著她，聲音都在發顫，“那十五萬是為了救爸的命，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憑什麼讓我獨自承擔？憑什麼跟李磊無關？李磊是爸的兒子，他也有責任！”
公公在旁邊趕緊說：“老婆子，你這是乾什麼？趕緊把欠條收起來！那十五萬怎麼能讓小雅一個人還？咱們一家人一起還才對！”婆婆瞪了公公一眼，說：“你懂什麼？李磊要上班還房貸，哪有能力還錢？小雅不一樣，她娘家條件好，她能還上。讓她寫欠條，也是為了咱們家好，省得以後她跟李磊吵架，說咱們占她便宜。”
“占我便宜？”我簡直要氣笑了，“我為了這個家，拉下臉去跟親友借錢，每天忙前忙後的照顧爸，我什麼時候占你們便宜了？你讓我寫欠條，就是把我當外人，就是不想讓李磊承擔責任！”
李磊從房間裡出來，剛好聽見我們的對話。他皺著眉，走過來問：“媽，小雅，你們怎麼了？什麼欠條？”婆婆把欠條遞給李磊，說：“你看看，我讓小雅寫個欠條，她不肯。那十五萬本來就該她還，寫個欠條怎麼了？”
李磊看完欠條，臉色也沉了下來，說：“媽，你怎麼能讓小雅寫這種欠條？那十五萬是為了救爸借的，我也有責任，怎麼能讓小雅一個人還？”“你有什麼責任？”婆婆說，“你一個月工資就那麼點，還了房貸就沒剩多少了，你怎麼還錢？還是讓小雅還，她娘家條件好，她能還上。”
“我娘家條件好也不是讓你們這麼欺負的！”我看著婆婆，眼淚差點掉下來，“我爸媽把我養這麼大，不是讓我來給你們家當提款機的！這欠條我不會寫，要寫你們自己寫！”
婆婆的臉一下子紅了，又很快變白。她走到我麵前，說：“你不寫？你不寫就是不想還錢，就是想賴賬！我告訴你，今天這欠條你必須寫，不然你就彆想跟李磊好好過日子！”“不過就不過！”我也激動起來，“這樣的日子我早就過夠了！每天受你的氣，還要讓我一個人還十五萬的債，我憑什麼跟李磊好好過日子？”
公公在旁邊急得直咳嗽，說：“你們彆吵了，彆吵了！都是我的錯，是我連累了你們！那十五萬我來還，等我身體好了，我就去工地上班，我來還！”“你還？你怎麼還？”婆婆說，“你剛做完手術，怎麼去上班？你要是再累出個三長兩短，咱們家就真的完了！”
“那也不能讓小雅一個人還！”公公說，“小雅是個好孩子，咱們不能這麼對她！”婆婆沒理公公，隻是看著我，說：“今天這欠條你寫不寫？不寫我就去你娘家鬨，讓你爸媽知道你是怎麼賴賬的！”
我看著婆婆，心裡又氣又怕。我知道婆婆說到做到，她真的會去我娘家鬨。我媽本來就擔心我，要是讓她知道這件事，肯定會很傷心。我深吸一口氣，說：“你彆去我娘家鬨，我寫。”
“小雅，你彆寫！”李磊趕緊拉住我，“這欠條不能寫，寫了就真的成你一個人的債了！有什麼事咱們一起想辦法，不能讓你一個人承擔！”我看著李磊，心裡有點感動，可我知道，要是我不寫，婆婆肯定會去我娘家鬨。我搖了搖頭，說：“沒事，我寫。等以後咱們有錢了，再慢慢還。”
我拿起筆，手一直在抖。我看著欠條上的字，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紮在我心上。我一筆一劃地寫下自己的名字，寫完後，眼淚終於掉了下來，滴在欠條上，把墨跡暈開了一點。
婆婆拿起欠條，看了看，滿意地笑了，說：“這就對了，早這樣不就沒事了嗎？”她把欠條疊好，放進自己的口袋裡，然後走進了房間。我看著她的背影，心裡一片冰涼。
李磊走到我身邊，抱住我，說：“小雅，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這欠條不算數，以後我會跟你一起還錢，不會讓你一個人承擔的。”我靠在李磊懷裡，哭著說：“李磊，我好後悔，我當初為什麼要嫁給你？為什麼要讓自己受這麼多委屈？”
李磊沒說話，隻是緊緊地抱著我。公公坐在旁邊，歎了口氣，說：“小雅，對不起，都是我的錯。等我身體好了，我一定幫你們還錢，不會讓你一個人辛苦的。”我沒說話，隻是不停地哭。我知道，這張欠條就像一個枷鎖，把我牢牢地鎖在了這個家裡，讓我再也逃不出去了。
那天晚上，我一夜沒睡。我看著身邊熟睡的李磊，心裡滿是絕望。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堅持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等到李磊跟我一起還錢的那一天。我隻知道，我現在的生活，就像一個無底洞，讓我越陷越深，看不到一點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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