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筆重重摔在茶幾上，聲音在安靜的客廳裡格外響。“這欠條我死都不寫！”我盯著婆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可語氣一點都沒軟，“十五萬是為了救爸，不是我一個人的債，憑什麼讓我獨自擔著？還要跟李磊沒關係，你怎麼不乾脆讓我跟他離婚，再把這債全壓我身上？”
婆婆的臉瞬間漲成紫紅色，她指著我，手都在抖：“你、你敢跟我這麼說話？我看你是被你媽慣壞了！今天這欠條你寫也得寫，不寫也得寫！”
“我就不寫！”我往後退了一步，剛好撞到身後的沙發，“你要是非要逼我，咱們就沒完！”
公公急得從沙發上站起來，捂著胸口咳嗽：“老婆子，你彆逼小雅了……有話好好說，彆氣壞了身子……”他剛做完手術沒多久，一激動就喘得厲害，臉也白了。
我趕緊扶公公坐下，給他順了順背：“爸，您彆激動，跟您沒關係。”
可婆婆根本不管公公的身體，她突然往地上一坐，雙腿一蹬，雙手拍著地板就哭嚎起來：“哎呀！我怎麼這麼命苦啊！娶了個不孝順的兒媳，不還錢還敢跟我頂嘴！我家老林剛做完手術，她就想賴賬，這是要逼死我們老兩口啊！”
她的聲音又尖又亮，穿透力極強，我甚至能聽見樓道裡傳來的腳步聲。我心裡咯噔一下，這是要撒潑讓鄰居看笑話啊！
“媽！您彆這樣！”我想去拉她，可她一把甩開我的手，哭得更凶了：“彆碰我！你這個黑心肝的！我兒子怎麼就娶了你這麼個女人？我們家沒對不起你，你怎麼就這麼狠心，連救命錢都想賴？”
門“吱呀”一聲開了，對門的張阿姨探進頭來，一臉尷尬：“那個……老林嫂子，這是咋了？有話好好說，彆在地上坐著啊，多涼。”
婆婆見有人來，哭喊聲更大了，還特意往門口挪了挪，讓張阿姨看得更清楚：“張妹子，你來得正好！你評評理！我家老林做手術要十五萬，都是她借的，現在讓她寫個欠條她都不肯，還跟我吵架，這是要逼死我們啊！”
張阿姨看看我，又看看坐在地上的婆婆，眼神裡滿是疑惑。我急得臉發燙，趕緊解釋：“張阿姨，不是這樣的！這十五萬是為了救爸借的，本該我們一家人一起還，可媽非要讓我一個人寫欠條，還說跟李磊沒關係，我才不肯的！”
“你胡說！”婆婆立刻打斷我，“明明是你不想還錢，還找借口！我兒子要還房貸，哪有閒錢還這個？你娘家有錢，讓你還怎麼了？你就是不孝順！”
越來越多的鄰居圍在門口，有樓上的王大爺，還有樓下的李姐，大家都探頭探腦地往屋裡看，還小聲議論著。我站在原地，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針一樣紮在我身上，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小雅不是那樣的人啊。”張阿姨皺著眉，小聲跟旁邊的王大爺說，“前幾天我還看見小雅大中午的去菜市場買排骨，說是給老林補身體，她自己都舍不得買件新衣服。”
王大爺點點頭：“我也覺得小雅這孩子不錯，每次看見我都打招呼，挺懂禮貌的。老林嫂子，你是不是有啥誤會啊？”
婆婆見鄰居不站在她這邊，哭聲稍微小了點，但還是不肯起來，依舊拍著地板：“誤會？哪有什麼誤會！她就是不想還錢！你們彆被她的樣子騙了，她心裡壞著呢！”
就在這時，李磊回來了。他剛走到樓道口，就看見圍了一群鄰居，趕緊擠進來：“怎麼了這是？爸，媽，小雅，你們這是乾啥呢？”
他一眼就看見坐在地上的婆婆，還有滿臉通紅的我，以及門口圍觀的鄰居，瞬間就明白了大半。他趕緊蹲下身，想把婆婆扶起來：“媽，您快起來，地上涼，有話咱們進屋說，彆讓鄰居看笑話。”
“我不起來！”婆婆甩開李磊的手，“今天她不寫欠條，我就不起來！我要讓大家都看看，她是怎麼欺負我們老兩口的！”
李磊的臉也紅了，又急又窘，他看著我，眼神裡滿是懇求：“小雅，你先跟媽服個軟，把欠條寫了，咱們回頭再商量，行不行？你看這麼多鄰居看著，多丟人啊。”
“丟人？”我看著李磊，心一點點冷下去，“現在知道丟人了？媽逼我寫欠條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丟人？她在地上撒潑讓鄰居看笑話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丟人？李磊，這不是我一個人的錯，你不能每次都讓我妥協！”
“我不是讓你妥協，我是想先把這事平息了。”李磊的聲音也提高了一點，“爸還在這兒呢，你想讓他再受刺激嗎？”
“我受的刺激就不算刺激了？”我再也忍不住，眼淚掉了下來，“你們所有人都隻想著爸，想著媽，想著彆丟人，誰想過我？我借了十五萬，每天忙前忙後，還要受你們的氣，現在還要被逼著寫欠條，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公公在旁邊看著，眼淚也掉了下來，他拉著李磊的手：“兒子，彆逼小雅了……是爸對不起她……這欠條不能寫，要寫也是我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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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和李磊同時喊出聲。
婆婆見公公也幫我，一下子就不哭了，她從地上爬起來，指著公公：“你個老糊塗！你幫她不幫我？你忘了是誰照顧你這麼多年？是誰在你做手術的時候擔心得睡不著覺？你現在幫著外人欺負我？”
“小雅不是外人！”公公的聲音雖然小，但很堅定，“她是你兒媳，是咱們家的人！咱們不能這麼對她！”
婆婆被公公說得啞口無言，又看向門口的鄰居，發現大家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她突然拿起茶幾上的欠條，撕得粉碎，然後狠狠摔在地上：“這欠條我不逼你寫了！但你記住，這十五萬你早晚得還！”
說完，她轉身衝進了臥室，“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門口的鄰居見沒熱鬨看了，也紛紛散開，張阿姨走過我身邊的時候，拍了拍我的肩膀：“小雅，彆往心裡去，你媽就是一時糊塗。”
我點了點頭，說不出話來。
李磊歎了口氣，蹲下身把地上的碎紙撿起來，扔進垃圾桶。他走到我身邊，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公公拉著我的手，聲音很輕：“小雅，委屈你了……以後有爸在，不會再讓你受這樣的氣了。”
我靠在公公肩上，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我知道，婆婆雖然不逼我寫欠條了，但她心裡肯定還記著這事，以後的日子，恐怕還是不會平靜。可我現在已經沒有力氣去想那麼多了，我隻覺得累，累得連站都站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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