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摔門進臥室後，客廳裡安靜得可怕。公公還拉著我的手，他的手有點抖，眼神裡滿是愧疚。我擦乾眼淚，扶著公公坐回沙發，說：“爸，您彆擔心，我沒事。”可話剛說完，眼淚又忍不住要掉下來。
李磊把地上的碎紙撿乾淨，又去廚房倒了杯溫水遞給我：“小雅，喝點水，彆氣壞了身子。”我接過水杯，沒喝，隻是攥著杯子，手指冰涼。杯子裡的水晃來晃去，像我現在亂成一團的心。
“媽她就是太著急了，你彆跟她一般見識。”李磊在我旁邊坐下，聲音放得很輕，“剛才那麼多鄰居看著，多不好看。咱們一家人，沒必要鬨成這樣。”
我轉過頭看著他，心裡又酸又澀：“不好看？是我想鬨成這樣的嗎？她逼我寫欠條，還要跟你沒關係，我不答應，她就坐在地上撒潑，讓鄰居看笑話。現在你倒說我彆跟她一般見識，那誰來體諒我？”
李磊皺了皺眉，又看向臥室的方向，壓低聲音說：“我知道你委屈，可媽畢竟是長輩。她現在還在氣頭上，要是咱們再跟她吵，她肯定更激動，到時候爸又該擔心了。”
“爸擔心？”我笑了笑，笑得有點苦，“爸剛才都為了我跟她吵架了，爸比你還明白事理。李磊，你就沒覺得媽做得不對嗎？那十五萬是為了救爸借的，是咱們一家人的債，憑什麼讓我一個人簽欠條？”
“我知道不對，可現在不是說對不對的時候。”李磊歎了口氣，“咱們得先把矛盾平息下來。媽那個人你也知道，認死理，要是不順著她點，她能鬨好幾天。到時候家裡雞飛狗跳的，爸怎麼養身體？”
我看著他，突然覺得很陌生。這就是我嫁的人，每次遇到事，隻會讓我妥協，讓我忍。我深吸一口氣，說：“順著她？怎麼順著她？讓我把欠條簽了，然後一個人扛十五萬的債，這就是順著她？”
“也不是讓你真的一個人扛。”李磊趕緊說，“就是先把欠條簽了，讓她消消氣。等她不生氣了，我再跟她好好說，到時候咱們一起還，行不行？欠條就是一張紙，不算數的。”
“不算數？”我看著他，眼淚終於掉了下來，“李磊，那是欠條！簽了字就有法律效力的！到時候她拿著欠條跟我要錢，我怎麼辦？你能幫我嗎？”
李磊愣了一下，然後說：“我肯定幫你啊！咱們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就是想先把眼前的矛盾解決了，彆讓媽再鬨了。你看她剛才那樣，多嚇人，要是再氣出個好歹，咱們更麻煩。”
“她氣出好歹？那我呢？”我提高了聲音，又趕緊壓低，怕臥室裡的婆婆聽見，“我被她逼得快喘不過氣了，你怎麼不擔心我氣出好歹？李磊，你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
公公在旁邊咳嗽了一聲，說：“李磊，小雅說得對，你不能總讓小雅妥協。那欠條不能簽，是咱們家的債，就得咱們一起還。你媽那邊，我去跟她說。”
“爸，您彆去。”李磊趕緊攔住公公，“您剛做完手術，不能激動。還是我去說吧，您放心，我肯定不讓小雅受委屈。”
說完，李磊就站起來，走向臥室。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裡一點底都沒有。我知道，他去了也沒用，他根本勸不動婆婆，最後還是會讓我妥協。
果然，沒過十分鐘，李磊就從臥室裡出來了。他的臉色不太好，走到我麵前，說：“小雅，媽說了，要是你不簽欠條，她就搬去跟小叔子住，以後再也不管爸了。”
我愣了一下，說：“她這是在威脅我？”
“也不是威脅，她就是氣糊塗了。”李磊說，“小雅，算我求你了，你就先把欠條簽了吧。等她消了氣，我肯定跟她好好說，讓她把欠條還你。咱們不能讓她搬出去，她要是走了，爸誰照顧？”
“爸有我照顧，不用她。”我說。
“你一個人照顧不過來啊。”李磊說，“你還要上班，還要還錢，哪有那麼多時間？媽在家，至少能幫你做做飯，洗洗衣服。小雅，你就忍忍，好不好？就這一次。”
我看著李磊，又看了看旁邊一臉擔憂的公公，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揪著一樣疼。我知道，要是我不簽，婆婆真的會搬出去，到時候公公肯定會擔心，說不定還會影響身體。可要是我簽了，那十五萬的債就真的壓在我一個人身上了。
“那欠條簽了，你真的會跟她好好說，讓她把欠條還我嗎？”我問，聲音裡帶著一絲希望。
“我肯定會的！”李磊趕緊點頭，“我向你保證，等媽不生氣了，我就跟她要回來，然後把欠條撕了，行不行？”
我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點了點頭。我不想讓公公擔心，也不想讓這個家真的散了。也許，李磊真的能跟婆婆說通呢？
李磊見我答應了，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你最通情達理了。你等一下，我去拿紙和筆。”
他轉身去了書房，很快就拿著一張新的紙和一支筆過來了。他把紙和筆放在我麵前，說：“你先寫著，我去看看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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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那張空白的紙，手一直在抖。我想起借錢時的委屈，想起婆婆的刁難，想起鄰居的圍觀，眼淚一滴一滴落在紙上，暈開了小小的印記。
可我還是拿起了筆，一筆一劃地寫下了欠條的內容，最後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簽完字的那一刻，我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手裡的筆“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李磊剛好從臥室裡出來，看見我簽完了，趕緊走過來拿起欠條，說：“我這就給媽送去，讓她彆生氣了。”
他拿著欠條走進了臥室，很快就出來了，臉上帶著輕鬆的笑容：“媽看見欠條，氣已經消了。她說以後會好好照顧爸，也會幫你做家務。”
我沒說話，隻是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天已經黑了，外麵的路燈亮著，可我覺得心裡一片黑暗。我知道，我這一步走錯了，可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那天晚上，我一夜沒睡。我躺在李磊身邊，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心裡滿是絕望。我不知道，這張欠條會給我帶來什麼，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我還能堅持多久。我隻知道，我對這個家，對李磊，已經越來越失望了。
第二天早上，我還是像往常一樣早起做早餐。婆婆從臥室裡出來，看見我，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說：“早餐做好了就喊我和你爸。”
我點了點頭，沒說話。我知道，她雖然不生氣了，但心裡還是覺得那十五萬該我一個人還。而李磊，他答應我的事，恐怕也早就忘了。
果然，接下來的幾天，李磊再也沒提過要回欠條的事。我提醒過他一次，他卻說：“媽現在還在氣頭上，等過段時間再說吧。現在提，她肯定又會生氣。”
我看著他，心裡徹底涼了。我知道，他這是在敷衍我，他根本就沒打算跟婆婆要回欠條。我也終於明白，在這個家裡，我永遠都是那個需要妥協的人，永遠都是那個受委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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