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著灶台站了好一會兒，頭暈的勁兒才慢慢過去。最後還是把粥熬上了，沒敢做彆的菜，就簡單熱了昨天剩下的鹹菜。端上桌時，婆婆看了一眼，撇著嘴說：“就吃這個？我看你是真不想好好伺候我，連個新鮮菜都懶得做。”
我沒接話，自己盛了小半碗粥，坐在旁邊慢慢喝。剛喝了兩口，就聽見門鈴響了。我以為是張偉忘了帶東西回來，起身去開門，結果門外站著張偉的二姑和三姨——都是婆婆那邊的親戚，平時不常來，偶爾逢年過節才見一麵。
二姑一進門就笑著說：“親家母，林曉，我們來看看你們。”三姨也跟著說：“聽說最近家裡有點小摩擦，我們過來勸勸，一家人哪有過不去的坎兒。”我心裡咯噔一下，才明白是婆婆把她們叫過來的，肯定是想在親戚麵前說我的不是。
果然，婆婆聽見聲音，立馬從沙發上站起來，臉上的不滿瞬間換成了委屈。她走過去拉住二姑的手，眼眶一紅，聲音就帶了哭腔：“他二姑啊，你們可算來了。我這日子過得苦啊，沒人疼沒人管的，還總受氣。”
二姑趕緊說：“親家母，你彆著急，有話慢慢說。是不是林曉欺負你了？”三姨也附和：“是啊，要是她不對，我們幫你說她。咱們做長輩的，可不能受這份委屈。”
我站在旁邊，手裡還拿著沒放下的粥碗，聽著她們的話，心裡又氣又慌。想解釋，可剛張嘴，就被婆婆打斷了。她拉著二姑和三姨坐在沙發上，自己也坐下，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我這身體本來就不好，高血壓、腰也疼。林曉呢，平時看著挺懂事，可背地裡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早上我想喝口熱湯，她就給我熬點白粥配鹹菜；我讓她幫我捶捶背，她總說累，要麼就敷衍兩下。”
二姑皺著眉看向我：“林曉，親家母說的是真的？你怎麼能這麼對她？做兒媳的，照顧婆婆是應該的啊。”三姨也說：“就是啊，我家兒媳每天都給我泡腳，還變著花樣做我愛吃的，你得多學學人家。”
我趕緊說：“二姑，三姨，不是這樣的。我每天早上都起得比媽早，把早飯做好；她腰疼的時候，我每次都捶半個多小時，手都麻了也沒說過累。今天是因為我昨天發燒到39度多，實在沒力氣做彆的菜，才熱了鹹菜……”
“你還敢頂嘴！”我話沒說完，婆婆就拔高了聲音，眼淚掉得更凶了，“我什麼時候讓你累著了？你發燒還不是因為自己不小心？我年輕的時候懷著張偉，大冬天還在地裡乾活，生完孩子第二天就下地做飯，也沒像你這麼嬌氣！”
“就是嬌氣！”二姑立刻站在婆婆這邊，“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吃不了苦，一點小病就當大事。親家母，你彆跟她一般見識，我們幫你說她。”三姨也跟著點頭：“林曉，你趕緊給親家母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以後好好伺候她，彆再讓她生氣了。”
我攥著手裡的粥碗，指節都捏白了。明明是我受了委屈，怎麼到頭來反而要我道歉？我看著二姑和三姨，她們眼裡全是對婆婆的同情，根本沒打算聽我解釋。再看婆婆，雖然哭著，可眼神裡藏著一絲得意——她早就算準了，親戚們會站在她這邊。
我深吸一口氣，還是想把話說清楚：“二姑，三姨，我沒有不孝順媽。你們可以問張偉，我每天怎麼照顧媽的，他都看在眼裡。昨天我發燒，媽不僅沒幫我倒杯水，還讓我起來做飯，說我裝病……”
“你胡說！”婆婆猛地站起來，指著我，“我什麼時候沒幫你倒水了？我還讓你多休息，是你自己非要起來做飯！你現在還想顛倒黑白，在親戚麵前敗壞我的名聲，你安的什麼心？”
二姑這下徹底不高興了，語氣也重了：“林曉，你怎麼還撒謊呢？親家母這麼大年紀了，怎麼會騙我們？我看你就是態度有問題，根本沒把長輩放在眼裡。今天你必須給親家母道歉，不然我們可不答應。”
三姨也跟著幫腔：“是啊，趕緊道歉。一家人彆鬨得太僵，以後還要過日子呢。你道歉了，親家母氣消了，這事就翻篇了。”
我看著她們，突然覺得特彆無力。她們根本不聽我說話，也不看事實，隻因為婆婆是長輩，就認定了是我錯了。我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不想掉下來——不想在她們麵前示弱，更不想讓婆婆看笑話。
就在這時，門又開了。張偉提前下班回來了，手裡還拎著剛買的水果。他一進門就看見客廳裡的陣仗，二姑和三姨板著臉，婆婆在哭，我站在旁邊紅著眼眶，趕緊放下水果問：“怎麼了這是？二姑，三姨，你們怎麼來了？”
二姑立刻說：“張偉，你可回來了！你看看你媳婦，把你媽欺負成什麼樣了？我們過來勸勸，她還不承認，還想撒謊！”三姨也說：“是啊，張偉，你得好好管管林曉，不能讓她這麼欺負你媽。”
張偉皺著眉，先走到婆婆身邊，遞了張紙巾：“媽，您彆哭了，有話跟我說。”然後又轉向我，眼神裡帶著詢問：“老婆，到底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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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張偉，心裡還有一絲期待——期待他能幫我把事情說清楚，期待他能告訴親戚們，我沒有欺負婆婆。可沒等我開口，婆婆又說話了：“張偉啊，媽不是想讓你為難，可林曉她太讓我寒心了。我生病的時候她不管，我想吃口熱飯她也懶得做，現在還在親戚麵前說我壞話。我這老婆子，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
張偉歎了口氣，先對二姑和三姨說：“二姑，三姨，謝謝你們來勸。其實也沒多大事，就是有點誤會。林曉不是故意的，她昨天確實發燒了，身體不舒服，可能沒顧上好好做飯。”
聽到這話，我心裡稍微鬆了點。可沒想到，張偉接著轉向我，語氣帶著點商量：“老婆，媽畢竟是長輩，就算有誤會，你也彆跟她吵。現在二姑和三姨都在，你就跟媽道個歉，讓她消消氣，好不好？一家人彆讓親戚看笑話。”
我剛鬆下去的那口氣，瞬間又提了上來，心也跟著沉到了底。我看著張偉，他眼裡滿是“彆鬨了”的懇求，可我明明沒做錯什麼。為什麼每次都是這樣？不管婆婆多過分，不管我多委屈，最後都要我道歉？
二姑見張偉這麼說，趕緊幫腔：“就是啊林曉，你看張偉都這麼說了，趕緊道歉吧。”三姨也說：“道歉不丟人，一家人和和氣氣的才重要。”
婆婆坐在沙發上，擦著眼淚，卻偷偷用眼角瞟我，等著我道歉。我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偏心的親戚，裝可憐的婆婆，還有讓我妥協的丈夫。突然覺得特彆累，累得不想再爭，不想再解釋。
我慢慢走到婆婆麵前，低著頭，聲音輕得像蚊子哼：“媽，對不起，是我不好，讓您生氣了。以後我會多注意，好好照顧您。”
婆婆這才停止了哭泣，拉著二姑的手說：“你看，我就說林曉是個懂事的孩子，就是有時候有點小脾氣。”二姑和三姨也鬆了口氣，開始勸婆婆彆往心裡去，又跟我說以後要好好孝順。
我沒再聽她們說什麼，轉身走進了房間，關上了門。靠在門後，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這一次，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失望——對張偉的失望，對這段婚姻的失望。我甚至開始想，這樣的日子，到底還有沒有必要繼續過下去。
外麵親戚們還在跟婆婆聊天，說說笑笑的，好像剛才的爭執從來沒發生過。我坐在床邊，看著窗外，心裡一片茫然。我不知道，這樣的“勸和”，到底是幫了這個家，還是讓我離這個家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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